全班穿进仙侠虐文后(191)
自她口中涌出的语言全然陌生,如同源于古旧墓葬的莫名符文,又似出自深渊冥府的晦涩低吟。
没有系统“遭遇随机/特殊事件”的提示音出现,但宣珮能听到自己的理智值在不断地重复着“减一”。
不为别的,就因为蕴含其中的精神污染过于强横,让她头昏脑涨,双目充血,只想说一句“师父别念了”。
不知这段书中记载的召唤咒语还有多久才能告终,但香柱已然烧到了一半。
忍不住又瞥了眼燃烧进度,宣珮心下止不住地焦躁。
如若再不能改变现状,逆风翻盘,一切终将无可挽回。
很巧,外边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夜。
平康坊,北门之东。
千里霾云似带不祥之气,笼住了坊中常有的喧嚷。俯瞰大地,有两队人马在此繁华之地显得格外突兀——
东南方,菩提寺僧人于念诵经文的同时敲打木鱼,静安大师独领在前,垂眼捻着手中由高僧舍利子串起的佛珠。
西北方,玄都观道士取了新生出的桃枝,蘸取甘露凌空一洒。
双方联手结起阵法,以困住潜伏前曲的妖物,多余的,却是做不到了。
“那边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妙?”
祝胧明于原地来回踱步,用以泄出内心的不安,半晌,轻声向宣珮的师兄问道。
毕竟按照“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原则,这是场上唯一一个还算熟的。
谢千砚颔首表示认同,目光落在了狰狞虚影渐浓的天幕上,凤眸微敛。
何止是不太妙,看来已是仪式进行中了。
得到了回复,祝胧明仍不满足,两人都属于通感数值较高的一类,谢千砚能看见的自然也会入眼,因而在觑见他平静的神情,有些弄不明白。
她能感受出对方对宣珮的惦念与关怀,正是如此,才不大能理解:“为什么你看起来不怎么担心她?”
说完才惊觉,自己竟然一不小心道出了口。
视线未有偏移,谢千砚淡淡道:“我相信她可以。”
......
不可以。
宣珮不大相信自己。
准确来说,是对于临时起意的方案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的一瞬间,一条又长又黑的触须陡然自侧面扑来。
待风声传来,两人才发现杨妙儿一下就被拐到了半空中,嘴的部位被堵住,只有窒息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沿着面颊滑落,难怪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钟斯予手上有武器——下端绑着高粱糜子的一根瘦弱木棍,立时握紧了就是狠狠一砸。
见义勇为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唯一的反击工具,但也并非毫无效用。
至少它收回的动作滞了滞,尖细的尾巴垂落在地,连同被圈在其中之人的高度也下降了不少,留下了可乘之机。
救人为先,宣珮试着强行掰开紧紧缠绕的触须,无果,反而因那滑腻恶心的触感把自己膈应了个够呛,如今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得采用二号方案。
“......记住我说的。”
见杨妙儿小幅点了下头,并攥紧了手中的物事,她放下半颗心来,想起些什么,又快速内视了一遍当前角色卡的面板属性,上面显示:
【理智值:四十三】
而且还在持续滑落,不一会儿,数值跳动,很快就变成了:
【理智值:四十一】
而原因想必要推到还在吟唱奇异祷文的假母头上,宣珮有考虑过杀了主使者,一劳永逸,只是对方越来越让她不敢下手,或者可以说是失去了抵抗的欲望。
——念叨的时间愈长,假母身上的变化就愈发明显。这种变化并非如同魔法少女大变身般积极正面,而是在朝哥林布的方向不断进化。
原本姣好的面容就像是被融化的雪堆,一点点垂了下来,皮肤上的脓疱宛若水面的大小气泡般冒出又破掉,喷射出黄绿交杂的腥臭脓浆,将身上的衣物浸染到换了个颜色。
偏生四周拥簇的女郎还恍若未闻,满面写着冷酷无情。
这下她就可以理解了。
确实,这样的画面谁能看了不掉san?
“你的理智值还剩多少?”
钟斯予看完,朝她打了个手势:“五十。”
同样不多了。
眼看生还的希望接近渺茫,钟斯予仰面望向自阁楼顶端木板的缝隙中投进的一抹清辉,苦中作乐地调侃了一句:“你说我们现在看到的,会不会就是理智值下降导致的幻觉?”
宣珮笑着摇摇头,右手斜向袖口,两指悄无声息地抽出一张同塞入杨妙儿手中的别无二致的灵符,忽然暴喝一声,将其大力甩向正前方。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孤注一掷。
雷符于落地的一刻轰然炸开,烟尘散去,宣珮选的正是暗道所在的方位,余下的只有两人一骑绝尘的背影。
一众避开的妓子并无损伤,也不知是躲得够快,还是这符箓威力太小。
临走前,钟斯予顿住了,因为她在回头时看到杨妙儿了无生机地嵌在祭坛的凹槽中,细白的脖颈被划开一道红痕。
见有一柄长刀自上而下地贯穿了她的胸腔,汩汩淌出的鲜血转眼就流进了一旁放置着《伊波恩之书》的沟槽,她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们之间充斥着陌生,甚至并非点头之交。
但她意外帮过杨妙儿一次,而且,高考卷的语文阅读理解常常告诉学生,良知和同理心是做人的底线。
“我们救不了她,走!”
宣珮低声警戒道。
香柱仅仅剩下岌岌可危的一小截,余烬如同墙角生出的小花,寥落地飘了一地。
假母仍在低吟,阁楼中的姑娘们无需听她口头发出指示,径直跟随着逃脱者的脚步而去。
不知是谁,在经过祭坛的时候碰倒了环绕周遭的烛火,星点火光于阁楼中弃置落灰的丝织物上燎开道道烈焰。
整座建筑物皆为木质架构,一旦有火苗窜起,便会刹那间卷起滔天巨浪,很快将一切的一切吞噬殆尽。
“小心!”
今日风大,火势蔓延得要比想象中快,至少在两人奔至二楼楼梯口时,已有房梁上的横木烧断,伴随着钟斯予的高呼直直砸在面前。
若不是她反应够快,扯来宣珮就是一个双人跨跳,后者便成焦炭一具了。
火焰绵连的地方越来越多,还没等宣珮喘上一口气,突然就被打横抱起,连同钟斯予一起从栏杆往下跳,感受了一把极速下坠。
有风刮进眼睛里,她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大门近在眼前,无边的黑夜以及其中闪动的点点亮光——外援人士举着的照明火把依稀可见。
“这是在跑团吗?”宣珮表现得不可置信,“我以为我们是在玩‘重生之我在古代当森林冰火人’。”
钟斯予也是大吃一惊,不过是针对另一件事:“雷符只有一张,你用在了这里还带着我跑了,那任务又要怎么办?直接放弃然后大家一起等死吗?”
“所以为什么这么严肃的问题你直到跑到大门口了才提出来?”
宣珮诧异:“我以为你早就领悟我的意思了。”
钟斯予低下头。
两人深情对望一眼。
而后宣珮不得不从头开始解释:“解嫣然不是做了一个【李代桃僵】的神秘学技能鉴定吗?真正能够起到作用的雷符的确只有一张,但还有一张是能够放出去掩盖视听的烟雾弹。”
“瞒着你是为了让假母信以为真,放松警惕。”她扯了扯嘴角,虽说计划很有可行性,却也笑不出来,“不然,妙儿姑娘怎么会有机会将书翻开,偷偷地把雷符夹进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