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绑定后我每天都想发疯(105)

作者:岑羽 阅读记录

此时、杨晖站出来道:“殿下毕竟年轻,不知贼寇如此狡诈,许大人已给驻守北疆的的几位将军传信了,但还未抵达,咱们先尽力拖延,能求合最好。”

“求合?”凌风裳气笑了,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说:“那你倒是说说用什么求?金银财宝?还是我和诸位的项上人头啊?”

杨晖问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困窘不已。

凌风裳浑身都是冷的,在不断冒着凉气,指甲发紫,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微微发抖的身体。

这种只能在原地等死的感觉,仿佛让她又回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许淙站在凌风裳的身侧,浑身是血,半截袍子也被泥水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拿了件披风过来,披到凌风裳的肩上。

事到如今,连他也没了办法。

原本寂静的夜晚,冲天而起的火光引起无数喧嚣,萧荧他们已经杀入宛京,城内兵刀交接,血流成河。

阴雨连绵,泥土混着血腥的,纵使不亲眼目睹,都知道外头如今是怎样一副景象。

凌风裳神情恍惚,抬眸望了眼外面的天空。

底下的人脸色惨白,有的慌里慌张的回府去安顿妻儿,有的心如死灰,等着敌军杀入皇宫。

有人爬到凌风裳脚边,扯着她的衣袖催喊道:“殿下!您快拿个主意啊!”

凌风裳本就瘦弱如风中细柳,现在被他扯得身形摇晃了两下,整个人像是要倒下去一般。

许淙连忙将他拉开。

凌风裳忽然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过一半了。”

“皇宫禁军呢?”

“禁军……”许淙顿了顿,说:“应该都还在外面。”

凌风裳看着雨幕中逃命的宫人和跪在自己脚边的臣子,难掩慌乱的声音传来,她忽然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许淙将双手叠在额前,对着她跪下,头抵在地上,朗声道:“殿下!我们降吧……”

宛京内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凌风裳低头望着许淙,他的脊背上有一道从肩膀到腰部的伤口,那是他为她挡下的一刀。

开城门投降要受万世唾骂,可若不开敌军也迟早回杀进来。

禁军连滚带爬冲入殿中,连行礼都来不及,直接吼道:“殿下!东尧的人已经打到了宫门外了!”

凌风裳惊颤的回过来了神,一脚踢开跪在她脚边的大臣,拔高声音道:“怎么会?!禁军呢?!”

没有人回答她。

士兵喊完后就逃命去了,而那个被踢开的大臣也往殿外奔跑。

“不……”凌风裳冷汗淋漓跌坐到地上,颤声道:“北国就这么亡了?这一切都是我之过?”

像是在问许淙,又向是问自己。

许淙眼眸深处流露出浓浓的哀痛,哑声道:“殿下已经做的很好了。”

敌军攻入城的时候,贵妃已经带着北国皇帝服了毒酒。

凌风裳艰涩的扯了一下嘴角,踉跄着踩过满地狼藉,往皇帝寝宫奔去。

她慌乱地拨开珠玉帘,看到了倒在地板上的两个人,脚步有些不稳。

许淙想去搀扶她,却被她抬手挡开。

凌风裳跪倒在尸体旁边,颤抖着手去探小皇帝的鼻息,随后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小皇帝今年才不过几岁,懵懂无知的时候失去了父母,如今国破家亡,又草草结束了他的一生。

凌风裳跪坐在地上,好像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伸手摸了摸贵妃发间精巧华丽的珠花,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是我年少时最好的朋友。”

凌风裳很少说起自己的过去,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

许淙认真的听着。

她缓缓说道:“那个时候,她和我哥哥有婚约,便早早的成亲了。”凌风裳说:“她是第一个发现我们关系的人,从前我一直恨她,因为是她将我们的关系告诉父皇,逼得哥哥没办法,只能将我许给他人。”

“北国君王的嫡公主,听起来可真是一个尊贵的名称,可我也逃不过作为公主,作为女子的命运。

最终我踏上了那条不能回头的路。

北凉地环境恶劣,我去了很久,始终无法适应。

我的夫君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而那年我不过十五。

我讨厌他、也讨厌这里的一切。

终于,这个老东西死了。可我又嫁给了他的儿子。

律言比他更不是东西。

一个别国送来的公主,命如草芥。

她让我当暗娼,用来结交那些不同部落的首领,和慰劳自己的下属。

我想让哥哥接我回去,我就给他写信,满心欢喜的数着日子。

可最后,为了不受制于人,他让我自尽。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一个夜晚,我逃走了。

途中碰上了正在屠杀的北凉士兵,那个时候他们正在欺负一个幼小的女孩,嬉笑玩闹中,是女孩无力的哭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

可我不敢上前,我躲到几具尸体下面,断了半截的刀刃正插在那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胸膛。

我去摸索,浑身都在抖。

尸体还有余温,指尖下的心脏仿佛还在微弱的跳动,令我浑身一颤。

鼻腔内满是血腥的味道,冷汗沁透我的衣服,耳边女孩的叫喊还在继续,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那群人走以后,我从尸体堆里爬出来,趴在路边将胃里的酸水都呕了出来。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究竟去往何方。

我的家我好像不能回去了,那我应该在哪里?哪里又属于我?

后来我在大漠中遇到了狼群,双眼在夜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我步步后退,与群狼对峙,紧握着的那半截断刃,刺破手心,鲜血却让群狼更往前。

断刃割下手臂的肉的时候,很疼。我差点昏厥,可求生的欲望被放大,强忍痛楚将肉抛到狼群中。然后趁机爬上到一颗枯死的大树上,拣回了一条命。”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神佛聆听不到我的祈愿,他人看不到我的痛苦,这世间没有我要的公平。”她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道:“为什么我的命总要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许淙望着她:“老臣从未听殿下提过这些。”

“我讨厌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凌风裳笑了起来:“况且,没有人会想听这些腌臜事。”

今日,就当是诉于这个百年王朝吧……

许淙没说话,烛光落下,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凌风裳站起身时,妆台上的铜镜倒映出她的身影和无比疲惫的脸。她看了一会儿,转身步上汉白玉长阶朝着不远处的高楼上走去。

天色蒙蒙亮,斜风细雨,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阴沉沉的雾中。

逃命的人从她身侧匆匆而过,撞到了她的胳膊,行囊里的珠玉落落了一地,只有她慢悠悠的走着。

象征着尊贵身份的玄色外袍被她抛到地上,浅绿色的罗裙衣摆拖在地上,像是在血泊中荡开的一汪碧水。

雨丝微凉,金戈铁马好像都变得无比遥远。

凌风裳踩过满地断剑和残骸,独自上了高楼,回望身后,满目疮痍透漏着灰败,再没昔日的繁华。

长街上逃命的人群像是聚在一起的蝼蚁,他们推搡着往城外跑去,疯了似的仰天大笑。

王朝倾塌,宛京所有的花好像也都随着这场风雨落了。

一股酸涩逼红了凌风裳的眼睛,她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贵妃曾问凌风裳,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在北凉的那些年,她期盼着皇兄的书信,她不怪他不敢承认他们,只恨凌风华将他送到北凉。

离开宛京的时候她赌气,发誓再也不回来,可流落在外的那几年,她又时常想起儿时的那场雪覆了满城楼宇,白玉兰花开满街巷。

后来凌风裳真的回不去了,也没来得及跟他见最后一面。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