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112)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许久后他双目赤红抬首,道:“是,所有的源头都在那里,但作为骨瘴的心脏,哪怕是玄微尊上您,也不能耐他们何吧。”

倚妆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虚渺的双足,道:“但当年,我在床上偶然听到机锦与骨瘴灵识的对话。”

“那时候他无法控制两种灵智对躯壳的操纵,亦或者说我这样的蝼蚁,即使指认,作为九天太子的他,也能保证不会有人相信。”

“你听到了什么?”玄微加固了隔绝的屏障,肃然道。

“骨瘴自认没有弱点,因为他每次的弱点都在改变。”

“难道是……”玄微电光火石间有了猜想。

倚妆笑道:“祂选择人界的相助物绝不是随机,譬如上次人界火劫,正是因为骨瘴本回属火,故而引动火祸。如果知道了本次劫数为何,相生相克,便能行事吧。”

这几乎是在透露骨瘴的致命处,玄微怀疑地看着倚妆,后者还是会下意识地害怕。

然而转眼他又变得胆大起来,他要报复机锦,报复那个欺骗他,毁掉了他自由的仙,是他让自己走到了错误的路上。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倚妆也不会否认自己。只因否认自己,便像是否定了自己这荒唐的一生啊。

“看来尊上已经知道了。”桃花木亦像是在刻意讽刺玄微,“我听那两只月灵讲,人界近来洪祸不断,这回是水吧,水么,要用火才能克制,但可不是普通的火。”

他眼里迸出病态的兴奋,倚妆上九天来为被仙者们认可,可谓博览群书,他道:“世间至阳是凤凰火,但凤凰火可不够,要朱雀火,但若要求朱雀火,凤凰不得涅槃,尊上,这次,你要舍弃谁?”

第五十八章

玄微垂眼看着倚妆,桃花妖灵体缥缈,但本体上花红如血,纷纷若漫天红雨。

他坐在束缚法阵间对玄微道:“尊上,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看得起我?”

“一个自凡界死乞白赖跟着你的妖怪,你看我的眼神真像是看株花草。”

时至今日他唯有求死,早无所顾忌,“可你那时候,看岁年的眼神可与看我不同,明明同样是妖怪。”

“尊上,你好天真啊,你分明对他别有心意,又心心念念他同我一般安分守己,但那可是乌云盖雪。”

“你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该妄想彻头彻尾改变他。”倚妆讽刺道,“你的喜欢算得了什么呢,你在利用你的喜欢让他帮你去死!”

法阵因倚妆突然的暴起而青光大作,桃花妖被镇压地匍匐在他。

他浑然不顾自身狼狈,宛如深渊里爬出的恶鬼,“真好!你毁了他,他再来毁了你,这是你们的因果!”

“尊上你明白吗,这是你们的因果!”

玄微站在倚妆面前,许久未有开口,直到法阵再度要将桃花妖拖入混沌。

玄微这才缓慢地将空茫的视线移开,他问道:“机锦想要的是什么?”

“他啊。”倚妆阴恻恻地笑着,“他只是太无聊了。”

这个理由荒唐的教人发笑,倚妆确实笑得开怀,神情里含着浓烈的恨意。

“九天当他是因自幼失母,无人依仗而丧心病狂,殊不知天帝待他可谓有求必应。”

玄微静静地在红雨里听他道:“生而为仙胎,想要什么没有,权势在他眼里轻得和小玩意儿一般。”

“你与他夺权才有意趣呢,他作弄旁人,与骨瘴合谋,只因骨瘴给他带来的愉快大到惊人!”

倚妆头一次见到机锦,将他误以为是个良善的玉树临风的仙君,待明了他的疯狂,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旁人以为九天太子品貌俱佳,无人知其内里的渴求。

机锦不讨厌宴席,他享受扮演这样雍容的角色,但这来得都太轻易了,他要追逐更大的刺激。

倚妆记得他身边的侍童阿霖回来传消息时,便会有机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也记得对方如何被那太子折腾得死去活来,拖着狼狈的身体去到披银殿。

每每此刻,机锦会流露出比云雨时分更满足的神情。

而倚妆之所以能看到,因他也跪坐在那床榻之间。

机锦向他讲述,自己如何从小一步步寻求着更有意思的事情,而今过去玩的皆已乏味。

他曾激动着描述偶然发现骨瘴时的狂喜,这是九天最大的变数,是最深最不可捉摸的部分。

这平静到乏味的殿下生涯,让机锦终日苦闷,骨瘴才能带来更大的乱子。

至于乱子背后该如何收场,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总会有人来扫尾。

若是没有,那也是说明诸如玄微、他父帝这些人的无用。

骨瘴中有浓郁的爱恨嗔痴,设计世间悲欢离合,每每沉沦其间,机锦浑然无法自拔。

倚妆痛恨他视旁人如蝼蚁,倒不至是因怜悯同情,而是在这旁人之中,自己亦是蝼蚁之一。

而若是能玩一玩古神血脉的尊神,那可比摆弄千千万万个凡人要来的舒爽。

机锦欣然答应了骨瘴的盘算。

巧合下,在凡间捡到一只孤苦伶仃的小桃花妖,向他伸出援助之手。偶尔,机锦也会喜欢扮演这样的角色。

他大发慈悲地改变着某些小东西的宿命。

“尊上,你以为自己打得过他吗,无所顾忌的人才最是可怕。”倚妆绝望地摇头,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玄微。

“你打不赢的,去取朱雀火吧,取到了让我看看,它是如何熄灭的。”

玄微听出他对骨瘴了解极深,但不是特别意外,毕竟,对于机锦,恐怕完全不会在交谈过程中在意倚妆是否在场。

就像是人在商议大事时,不会关注墙角的爬虫。

可而今是这爬虫露出了毒刺。

法阵光芒大亮,倚妆便又瑟瑟发抖起来,稍加逼问他哆嗦着答道:“你们的记忆还会被长久冲刷,所有经过洗尘池的仙君都是骨瘴的源头。”

“九天,根本就是骨瘴的炼化池。”

“是他骗我……”倚妆痛苦地捂着脸颤抖,“他说只要杀了纪沉关一切都好了,他说很容易的,他说不会有后患,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啊……”

玄微没有再理睬,转身想要走出深庭。

桃花妖不会死,所有的因果都在回环,他所奢求的最终都不能得到。

九天上所有仙在这一局里,在追求的皆是得不到的东西。

倚妆将会在此被束千年,他所恐惧的东西终究会伴随他一生。

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玄微念及此,亦想着本君何尝不是一旦做过选择,便没有挽回的机会。

九天烂漫的云霞下,神鸟婉转啼鸣,桃花妖说朱雀火灵是洗尘池的弱点,在那之前,他还要做几件事。

而当仙尊回过身,那花木下的身影令他脚步一顿。

“我曾在你的月灵身上施以冥府术法。”乌须君随手拨了拨头顶垂下来的一簇藤萝,“所以本君可以以月灵气息隐匿行踪,尤其是针对他们的造者。”

“岁年!”倚妆突然激动地拍打起屏障,几乎到豁出去的地步。

他朝他怒吼:“岁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受不了了!”

“好啊。”乌须抬手挥出一道术法,倚妆竟倏然坐正,露出了格外愉悦的神情。

然而他等待的死亡并没有降临,乌须对他道:“你想死,我成全你,但此术何时触发本君可不知,要么明日,要么千年,你好自为之,也算有个盼头。”

在倚妆疯狂的谩骂声里,冥君看定玄微,道:“方才你们讲的本君都听到了,早知道问他就能知道这么多,本君也不折腾那么久。”

叹了口气嘀咕道:“原来九天是骨瘴的源泉,早知这样当时就该让古神直接端了九天,不过也不会答应的吧……”

“等下,难道那老东西早就盘算好了,啧,真是……”

“算了,事已至此再多说已无益。”他站在垂花下看着玄微,道:“仙君,你如何打算,若是我们道不同,那便不为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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