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39)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偶尔撇眼去瞧龙君,对方眼底也有几分赞许,竟是也未曾亲自来过。

走走停停,岁年头回与长辈这样游玩。

龙君的糊涂一阵轻一阵重,有次夜里竟披发跣足地跑出去,在长街找他的蛋。

岁年追出去寻,龙君仓皇问他,他的崽崽去了哪里,蛋从天上掉下来了,他没有接住,他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爹。

后半夜龙君力竭,岁年将他搀扶回客栈。

夜露浓重,打湿岁年的衣衫,机关木人袖手等在客栈门前,岁年看了他一眼,扭头去到里屋。

龙君泡在热水里絮叨,说起他如何孕育的那枚蛋,龙生万物,但没有这样生的道理,只是因当年他去到魔族地界解决骨瘴蔓延,阴差阳错下被魔气影响。

灵力与魔息凝固在体内,不引出来将牵动伤势,军医无奈之下喂了他灵果,伤治好了,身体里却有了灵息。

金戈铁马的龙君头回感到了不知所措,他的天帝好友对他说:你可以试试有个家。

蛋生下来后,或许是因他的沉疴旧病,迟迟不能孵出,龙君也不强求,每回下战场都往养龙池去,陪着他的宝宝说说话。

那枚蛋不时传出声响,像在聆听回应。

砚辞眼里闪着光芒般描述着那蛋的可爱,岁年静静地听着,想起兰阁的花草曾对他说,砚辞以往打仗最要拼命,有了蛋后,仍没改变打法,却每每能在绝境中挣出一线生机。

他有了一个关于家的挂念。

正是有了牵挂,才能死里求生。

可是在后来的那场骨瘴的灾祸中,九天虽未直接爆发骨瘴,但大火烧起时也牵连三界大动,养龙池被震塌,他的蛋掉下九天,砚辞亲眼看见了。

天帝拼尽全力也拉不住这位战神,花草们听其他前辈仙君讲述那时的场景,再讲给岁年听,如此几番转述,画面依然生动,即使没有亲眼看到,想必也知是极其惨烈的一幕。

但砚辞纵有再大的本事,当时也伤到站都站不起来,更也无法真正扑入骨瘴救到他的蛋。

那枚黑白蛋便穿过重重紫红的云层,直直坠向人界,在掉落中便早碎了大半,再摔到冥府,刹那间便被骨瘴吞噬。

也就是在那一仗中,天帝与龙君双双旧伤复发,龙君严重受骨瘴侵蚀,被迫放下长剑,再不能回到战场。

岁年听罢,倒不知如何安慰。

这段日子他与龙君四处游玩,是真的很愉快,愉快到能让他短暂地忘记玄微。

龙君的心情也很好,他甚至有意无意在给崽崽介绍以往认识的优秀仙君,他心里其实希望岁年能放下玄微,去试试其他可能。

但是不论他们走出多远,去到哪个陌生惊喜的他乡,岁年总会有种感觉。

而这种感觉再没有人比龙君更懂。

他们总相信,不论在何地,都会有个家在后方。所以玩的时候很愉快,在美好的风景里时,也很有一刹的念头,要是家里的人也能看到,该有多好。

所以双方心照不宣。

也就没有多劝对方什么。

将定好的几个地方玩遍后,龙君便带着乌云盖雪漫无目的逛。

今早听说山渊开花,今日便去山渊,明日听早点铺子的老板说起九弯镇,午后便启程九弯,遇上来凡界办公的同僚,就跟着他一路。

谁知半年后,时局突变,帝都君王驾崩,新太子年幼,国舅代理朝政,地方举兵清君侧。

自此拉开了人界新一轮的兵戈相向。

暮冬时节,龙君与岁年去到了一处新地方,那地方名叫雪乡,但这次却不是为了游玩。

雪乡今年的初雪大到离奇,岁年他们抵达时,难得是个晴天,厚重的积雪将路边的冻骨收葬,雪上平整到令人心惊。

砚辞在半榻的草棚下发现了两个孩子,面黄肌瘦,冻得浑身蓝紫,忍不住去抓挠皮肤,身上多有伤处。

年长些的那个哥哥防备心重,生怕这两个华服公子哥把他们兄妹俩拉去卖了吃了。

龙君介绍说我们是修士,那男孩儿抱着怀里小的往暗处退,脆生生道:“我们不跟你们走,你们要找炉鼎,别打我和妹妹的主意!”

几百年前,修士们便不再是只在宗门内清修,远离红尘世俗了

几乎所有宗门都会与人界的掌权者往来,大宗甚至尤其与皇室关系密切,乃至联姻也不是稀罕事,更何况地方小诸侯国与小宗门之间。

但抓人做炉鼎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而今看来,掌权者已经不能控制手下的修士与官员。

岁年给龙君一个眼神,两人走出他们的视野,岁年变回了乌云盖雪的样子。

他抖了抖胡须上的雪粒,轻盈地在雪上踩出一条梅花道,仿佛只是路过此地,又状如无意地在草棚前的雪地上走来走去。

被惊吓的孩子们起初不敢出来,半晌后,终是在一声声软糯的喵呜声里探出了头。

“哥哥,是小咪!”

“小咪是花毛儿,哪有这么黑。”

“它在打滚耶,好暖和啊,小咪很暖和的,哥哥我想抱……”

“不行——你回来!当心被咬!”

小的那个率先跑了出来,乌云盖雪任她摸了摸背毛,大的那个警惕地抓了把短锄头防身,无可奈何也走了出来。

小姑娘已抱住了乌云盖雪,大的见这猫意外的温顺,便也抬手摸了摸,对他道:“哪里来的猫咪啊,我们可没有吃的给你。”

“是哦……”小姑娘眨眨眼,把乌云盖雪放下,“你快跑好不好,小心被抓走。”

还双手推了推乌云盖雪,“快走。”

雪上的猫苗条的很,推却推不动,那兄长正准备来抱它,却被咬住裤脚。

“啊……你要带我去哪?”

走出了百来步,乌云盖雪爪子重重拍了几下雪地,喵喵喵几声,小姑娘仿佛听明白了,咯咯笑着开始刨地。

细瘦的手指又红了大片,被她哥哥一把拉住,刚想拽着她起身,却瞥见那雪面下,被刨出了木箱子的一角。

“这是……”

挖雪声后——

“哥!是饼!我饿!”

“嘘嘘嘘,小点声!”

“小黑是好猫!”

“……难道是刚才那两个?”

乌云盖雪在他们挖地时便悄然离开,龙君用术法埋好了木箱便隐在巷子里,机关木人立候在他身后。

岁年走入昏暗的巷中,重新化为眉目清朗的少年。

“尔等是在干涉因果。”机关木人突然道,“况且,今日有食,明日无食,你们的到来,徒添他们不可再实现的妄想。”

龙君:“哦。”

岁年:“哦。”

这种话砚辞听得多了,是半点也不在乎,他寻思自己以前打仗干涉的因果还少么,也不差这一件。

岁年则看着机关木偶,默默了许久。

末了他面对木人道:“本大爷心情好,想做就做,妄想也好,贪图也罢,你没看到他们棚子里剧毒的陆商草吗?”

高墙切割过雪乡的天光,惨白明亮,在岁年面孔上划出分明的界限,让千般神色也变得不甚清晰。

他拉拉龙君的袖子,道:“我们再四处走走。”

乌云盖雪做事真的很随性,也并未打算在雪乡待多久,他知道因果的运转自有造册,不会完全袖手旁观,却也不会去主动当聆听祈求的泥胎。

人们来日的死活他管不上。

也就这一刻倒还是能管上一管。

纪沉关以前便是这样一个偶尔多管闲事的人。

龙君走在他身边,忽然问岁年要不要爹爹背,岁年说不用,又疑惑他为什么这样问,龙君对他说:“崽崽,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是嘛。”岁年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他抬起头望向灰暗的天空:“又下雪了。”

又要打仗了。

入夜,即使是龙君也找不到满意的住处,人来人往的客栈内太过杂乱,二人便寻了个偏远的山洞休息,图个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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