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927)

机会当前,郗融的“求稳”成为实打实的弱点。

所以,郗超才会请桓容许可,将事情透露给郗愔。

按照他的想法,一旦大君知道此事,肯定会做出安排。郗融不用做决断,只要按计划行事,中途不出太大的差错即可。

听完郗超的分析,桓容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也好,就按景兴之意行事。”

“谢陛下!”郗超拱手。片刻又道,“陛下,依臣之见,秦玄愔不可不防。”

他知桓容和秦璟交情匪浅,堪称模拟。可身为臣子,该说的必须要说,该提醒的也不能忽略。

“朕知。”桓容声音微沉,望着泛起波光的江面,道,“秦玄愔纵然自立,也不会兵发长安。”

“陛下怎会如此断定?”郗超皱起眉头。

“景兴放心,国事私情朕分得明白。”

“臣斗胆谮越,陛下恕罪。”

郗超垂首,明白桓容是在警告自己,有些事可以生疑,但必须把握好分寸。

君臣间陷入沉默,直到贾秉登上船头,这份沉默才被打破。

“陛下,臣听船工言,再行半日即可至津口。”

“是吗?”桓容神情微变,脑子里念头闪过,示意贾秉和郗超靠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吩咐一遍。

“二位可明白?”

听到桓容的话,贾秉和郗超的眉毛越挑越高,几乎飞出发际线。

看看面带笑意的官家,两人都想说一句:陛下,此举是否太不厚道?

桓容耸耸肩膀,无辜表示:哪里不厚道?他怎么不知道?

贾秉和郗超同时无语。

船队继续前行,果然不出老船工所料,半日后,津口的旗帜出现在眼前。

津口设立在运河之上,津中有津主、贼曹各一人,直水五人,职责是检查往来商船小贩,查验是否携带有违禁物品,船中是否有来历不明之人。如果没有问题,即按船只和货物收取税费,随后放行。

桓容一行由东入建康,需过方山津。

津头早得命令,圣驾将于近日抵达,津中上下全部打起精神,严查身份不明的船只和外来之人,确保圣驾安全。

看到自东行来的船队,望见飘在船头和船尾的旗帜,津头当即精神一振,下令开启篱门,迎官家入城。

“开绞索!”

因是大津,除朝廷规定的人手外,另有十余帮忙的青壮。

津主命令传达,青壮很快各就各位,用力拉动绞索,篱门缓缓吊升,容许大船通行。

黄昏渐近,夕阳落下残影。

津口锣声敲响,城内一片沸腾。

“官家回来了!”

“官家从北边回来了!”

大街小巷声音喧闹,人头攒动。

时入晚秋,花期早过,银楼和杂货铺前挤满了人,绢花木钗瞬间脱销。

掌柜和伙计忙得满头大汗,刚想歇歇,见到家中女眷,登时大感不妙。

“当家的,可给咱家女郎留下几朵?”

“这个、这个……”

掌柜讷讷无言,来者不用多问,就晓得情况如何。

“先记着,回家再论。”

眼见妻子带着女儿走远,掌柜擦去满头热汗,心知回家这关怕是不好过。

知桓容从水路归来,不消片刻,秦淮河两岸已聚满人群。不分士族女郎还是庶人家的小娘子,此刻都是脸颊晕红,翘首企盼,等着船队出现的那一刻。

夕阳半沉入地平线,天边一片火红。

路旁升起彩灯,绵延成两条长龙。

灯光映入河中,仿佛点点星光坠入水底。

水波荡漾,第一艘大船破开河面,出现在众人眼前。欢呼声骤然而起,瞬间沸腾。

欢呼声中,绢花、彩帕如雨洒落,落在河面,随着水波流淌荡漾,数息之间,汇聚成一片绚丽色彩。

船队沿河道前行,一艘接着一艘。

花雨纷纷,彩绢舞动。

歌声随之响起,香脆嘹亮,依旧是古老的调子,每每听到,都会生出不同的体会。听到最后,却是一样的动人心神,令人沉醉。

唐氏兄弟站在船头,顶着一头的绢花,挂着满身的彩帕,已然石化成五尊雕像。

在北地时,他们听过建康的风土人情,也晓得这里的某种“传统”。今日亲眼所见,身临其境,震撼依旧巨大,除了石化还是石化。

他们之前还笑话士族郎君四体不勤,什么被看杀,分明就是承受力不够强,体质太弱的缘故。

如今来看,绝对的大错特错。

面对这种场面,甭管换成谁,没有半点准备,都是被生生砸死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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