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928)

“阿兄……”

“什么都别说。”

“官家他……”

“继续保持沉默。”

“……”

唐氏兄弟站在船头,彻底体会一把建康百姓的热情。

待到人群生出猜疑,花雨稍有停顿,桓容觉得时候已到,再不露面不合适,方才整整衣冠,施施然走出船舱。

站定在船头,桓容扬起笑容,向两岸挥了挥手。见有绢花飞落,立即以袖遮脸,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可谓驾轻就熟。

“陛下千秋!”

伴着山呼之声,是更加密集的花雨。

花雨中闪着彩光,不知哪家女郎,情绪过于激动,竟将金钗一并掷了过来。

咚咚几声,桓容低头一看,顿时心跳加速,眼角微抽。

金钗之外还有一匹金马,足足两个巴掌大。

瞧这打造工艺,百分百吐谷浑出品,实心!

唐氏兄弟回头望去,见到桓容的遭遇,顿觉一阵惭愧。

原来他们想错了,官家没想着拉他们顶缸。比起飞向官家的金钗金马,自己身上这些算得了什么。

郗超和贾秉同被拉出船舱,一同做人形花架。

建康小娘子的爱好十分广泛,既欣赏美少年,也不会错过美中年。

君臣三人一起站在船头,共同承受热情洗礼。

短短的一段路,官船又成花船。每次桓容露面,这都是必然结果,雷打不动。

河岸边,有女郎扬声而歌,唱出诗经的词句。遇桓容望来,桃腮晕红,清脆道:“郎君,我心悦你!”

是郎君,而不是官家。

女郎的声音穿透夜风,清晰落入桓容耳中。

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他早已心有所属,无法回应。

桓容面向女郎,扬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一声出口,女郎的歌声瞬间停住。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第二句唱出,女郎们开始轻轻击掌,奏出古老的调子。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最后一句落下,桓容展颜而笑,眉目俊秀,文雅精致。映着河上美景,仿佛谪仙降世,从画中走来。

“郎君,谢郎君!”

女郎们立在河岸旁,声音一如往日清脆,犹如黄鹂初啼,美眸中却已含泪。待官船行远,歌声依旧在河面上飞旋盘绕,久久不能散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华灯初上,城中亮起点点彩光。

秦淮河缓缓流淌,倒映满天繁星,映出河岸旁的彩灯。光芒错落交汇,织成一幅亘古流动的画卷,沉在岁月里,留下一场繁华汇聚而成的美梦。

“郎君,我心悦你。”

六个字飘散在夜空中,终至消散无踪。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

抵达建康后,唐公洛父子被安顿在青溪里, 住进原属侨姓士族的一处旧宅。

因在政治斗争中失败, 家主获罪, 全族被流放,宅院多年没有人气, 已有些破败。

经过匠人巧手休憩,枯木杂草被移走,层楼叠榭恢复生机, 重现几分当年的气势。位于前院和后院间的演武场, 尤其得唐公洛及唐氏兄弟青眼。

入府数日, 朝廷未下诏令,门前匾额尚未高挂。

唐公洛搬入正室, 唐氏兄弟分往东西厢室安顿。

女眷移入后宅, 习惯了常年的战争生活, 乍见南地建筑的精巧, 目及飞阁流丹,画栋朱帘, 不免有些新奇, 减少几分入城后的忐忑和不安。

当夜, 一家人用过晚膳, 唐公洛召子侄在正室叙话。女眷同没歇息, 而是聚到一起,商量何时往各府拜见。

“初来乍到,需得谨慎行事。”

唐家的身份本就尴尬, 虽有“英雄”之名,终归是先降后叛,背负着造反的名声。要想在长安站稳脚跟,既不能让人觉得唐家无礼,又不能予人急功近利之感。

一家人谈到深夜,简单制定出章程,方才各自安歇。

因唐公洛暂无官职,无需上朝,翌日起身之后,即召子侄往演武场活动手脚。

女眷忙着整理箱笼,准备往各家拜访时的表礼。

为了购粮,唐公洛散尽大半家财。此番到了南地,留在北边的田地同样无法收回。一本本翻阅过簿册,唐夫人和儿媳侄媳都是愁眉紧锁,连声叹息。

“阿姑,实在没有办法,莫如用我的嫁妆。”

“不可。”唐夫人摇头。没有合适的表礼,那就干脆不送。用侄媳的嫁妆,会让人嘲笑唐氏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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