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1694)

王姻自从察觉龚香是来求和的,从身到心都无比的舒畅!也愿意拿出主人的气度来了,与龚香先论了一番酒菜,又赏了一会儿月色,才正经迈入正题。

龚香先认错:“往日是我失礼,令公子不快了。”

王姻确实不快,也没有回避、客气,接下龚香的赔罪后,也说了句实话:“公应当是自有打算,某不过顺水推舟。”

要说王姻没发觉龚香是故意找麻烦那就小看他了。只是他虽然明白这一点,却更生气:龚香故意找麻烦却从众人之中选中他,这不正说明他好欺负吗?

不然为何不选白哥?不选毛昭?甚至姜俭?偏偏挑他呢?

这就说明在龚香心目中,不算姜将军、霍九弈、花万里这三人,连白哥、毛昭和姜俭都是不能得罪的,就他是可以得罪的!

王姻自视甚高,怎么忍得了?

气上加气,反而更记恨龚香了。就算现在,他也没把这个仇忘了。

但既然龚香要讲和,他也可以表示善意。

不是说这仇以后就不报了。他记在心里,有生之年是肯定要还回去的。只是暂时放下了而已。

龚香也知道王姻不可能这么一笑泯恩仇,两人说开,暂时讲和就行了。

“最近,公子的行事过急,让人担忧啊。”龚香道,“可是要自污?”

王姻一听,笑了。确实他最近的吃相难看,饥不择食的模样太不像样了。如果要以人作比,倒有几分像国中的姜奔。他不是姜奔,这样做就更不正常。

“我只是知道何事更重要。”王姻道,“牺牲一时的名声,却能换来城中安稳,公主能早登大宝,有何可惜呢?”

他一个人的名声算什么?

在凤凰台上有什么人知道他吗?

有人听过王家吗?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呢?

看现在公主身边的人,除他之外,还有谁可以这么干?

就是别人能,他能替公主尽忠,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能替公主搭一条梯子,他觉得很值。

龚香不禁讶然,上下打量王姻。

王姻仰首挺胸,任他打量。他刚才的话,句句出自肺腑,谁来问都不惧。

龚香收起笑,“是我小瞧你了。”

王姻接下了这份来之不易的赞赏,他受之无愧。

龚香道:“公主觉得可惜。”

王姻瞠大双目。

龚香:“之前你我相争是我之过,如今你又自污其名,公主忧惧难安,自问是否德行不彰,才导致身边诸人失和。”如果不是公主今天提起,他都想不到,他和王姻两人竟然被公主放在心上,如此关心,他们的一点点失态,公主不问他们两人的过失,而是自问是不是她有错。

他之前故意挑衅王姻,以为公主不会放在心上,公主也确实只是轻描淡写的提过一两次,但今日他才知道,公主不怪他,是因为公主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今天公主提起王姻,也是因为她想不通。

王姻整个人都怔住了。

龚香倒是从公主那里出来就想通了,一直到王姻回来,他自己排解开了,倒是能理解王姻现在是什么心情。

公主高高在上,如隔云端。他们臣服在她脚下,以为她的目光洞彻万里,不会落到他们身上来。

结果公主不是没有看到他们,而是把他们放在心里,就像她放在心里的其他人一样。

龚香曾经以为自己不在其中,他一直奢望着能被公主记住,却也一直以为这永远不可能。

陡然发现公主已经记住他了,竟然升起不可思议之感,仿佛一步之遥便从地上到了天上。

换成王姻,他愿舍身,也是以为他不在公主眼中。只怕现在受到的震撼更大。

龚香自斟自尽了两杯,见王姻的神色从狂喜到郑重,又变得精明起来,唤道:“回神了。”

王姻神色一变,蜕去了之前的青涩,变得稳重起来,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许多年。

知道公主已经将信任交付在手上,所以就不疯了?

龚香心中暗叹,真盼这人多疯几年。

王姻望一望天上,问:“公今日不如就歇在这里,明日我等一同上殿,面见公主。”

龚香:“你几时洗脱污名?幸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背上了就不容易洗掉。”

王姻笑道:“只要我当真荐上英才不就行了?”

风迎燕,活脱脱的“英才”,在大梁靠脸闻名许多年了,现在只要把风迎燕再吹成英才,这样一个有身份,有脸,有大才的贤良被他举荐给公主,谁还能骂他?

龚香放下酒杯,把王姻从榻上赶下来,自己躺上去,说:“我懒得再走,你既是主人,自找他处安歇吧。”

他就烦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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