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话说(98)

“第二件事。孤已筹划三年之久,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怎会明知事有不协,还心存侥幸,孤身坐镇?孤权掌天下,想要护送一物,调集千数骆家军一路护送,再以明诏令各县州府出兵护卫,天下谁敢不从?哪怕还担心这一队成为众矢之的,只要以同样的人马分三道不同路线进京……又有谁人可同样兵分三路拦截?江湖中人吗?朝廷上的梁党,和幕后的另一人吗?”

“若论江湖,傅听欢,你数数江湖中有几人有此势力。”

“若论梁党,有梁泉流这个三朝元老在,振臂一呼,确实天下士子云集跟从。可惜士子不是士兵。”

“若论那幕后之人,他若真的有此势力,敢于拿出,孤便能顺藤摸瓜,将其连根拔起。”

傅听欢:“………………”

他看着神色平静仿佛在闲话家常地说着各种各样阴谋诡计的萧见深,仿佛突然之间就从他身上看见了一种不被人理解的寂寞。

那一定是属于这世上最心机深重之人的寂寞。

还真是寂寞如雪啊!他忍不住在心中讥讽。

然后他顺着萧见深的思维走下去,冷不丁问道:“恐怕就算如此,这三路中也没有一路是真的吧?”

萧见深转脸看向傅听欢,然后他点了点头,轻描淡写说:“不错,真册早已不存于世。在天下收集田地讯息者,每三日一汇总,每一旬一记录,汇总是向孤汇总,记录也是向孤记录。孤自幼时练武起,只要需要,便能过目不忘。”

傅听欢:“呵呵。”

傅听欢带着一点被完全比下去了的小不爽说:“那为何不按照你想的那些去做?兵分三路引诱敌人出巢,不恰好是瓮中捉鳖之局?”

萧见深看着傅听欢。

他沉默了许久,说:“也许是孤……究竟有些心软吧。”

傅听欢一脸你他妈别逗。

他一半嘲讽一半好奇说:“外界可不是这样说你的。外界说你心狠手辣,仅有的两次回京,一次让皇宫局势翻转,一次叫京师血流成河。”

“你知道得倒不少。”萧见深说。

傅听欢这时已经淡定极了,他大马金刀坐在原位,处之泰然道:“若不将你调查彻底,我如何敢来到你的身边?不过就算调查了,我也不过知道一个大概而已,要不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关过去的那些事情,不是萧见深第一次说,也不是傅听欢第一次听。

萧见深对傅听欢的要求并不反感。他略略沉思,就说:“孤两次回京,第一次十三,第二次十七。十三岁那时,孤已和师父离宫五年,虽年纪尚幼,但也能算是武艺初成。回京不过因为恰好和师父行至京师附近,又因为行装丢失,所以顺便回去一拿。结果正好就碰见京师戒严,无数穿着官袍的大臣行色匆匆,偏偏这些大臣全是孤不怎么认识之辈……”

“这有何奇怪之处?”傅听欢问,“你毕竟已经离宫五年。官员三年一任,这五年中告老的告老,出事的出事,足够洗牌一番了。”

“小时候想不到那么多吧。”萧见深轻描淡写说,“孤只是觉得奇怪,又兼他们行动诡谲,就以为他们乃是冒名顶替之辈,点了这些人的穴道,还在心中讶异京中守备为何如此松弛……”

说话之间,回忆已如同幻境扑面而来,将人飞快收拢其中。

十三岁的萧见深独身往京中走去,却在刚刚进京就见到了队列分明,甲胄银亮的禁军。这些禁军分布在京中街道左右,时不时要进入两旁的店铺巡查,似乎正在搜索着什么东西。

而这些禁军之中,又有一拨穿着朱红官袍的官员正凑在一间酒楼二层某个隐蔽的临窗位置交头接耳,时不时有人悄悄上来又有人悄悄下去。

如果说这些还勉强能算不太奇怪,那么当萧见深发现穿着这些熟悉衣服的人全是陌生人的时候,他就不免心中惊奇了。

萧见深此番不过路过京城拿个衣服,他的师父现在就在城外等他,兼且之前还干了一番耗费精力的大事,他也无意多生枝节,甚至连闹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状况的想法都没有,觉得下面那伙人很奇怪,就直接飞身入了那地方,将一屋子的人挨个点穴制住,又因没有笔墨,所以索性直接以指力在酒楼的外墙上写下“可疑者在此”五个大字,随后便飞身入宫收拾行李。

因时间紧迫,萧见深本拟收拾完东西之后再去见一下父皇与母后,没想到刚来到自己的宫殿前,他就见外头守了整整一排的侍卫,这些侍卫都看着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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