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250)

说话间,将来到街口,赵黼左右打量了会儿,道:“杜云鹤先前就是在那处遇袭的。”

两个人都抬头看去,季陶然道:“这里距离刑部不远,杜管事在这儿做什么?”

赵黼道:“我也问过,他说是要来找什么故友,谁知那故友搬了之类,这话大概是搪塞。”

想起那日杜云鹤在府内疗伤之时,曾有几度欲言又止似的,赵黼不由苦笑道:“我知道他有什么瞒着我,只不知究竟何事。”

云鬟拨转马头,却竟是往杜云鹤遇袭那处而去,驻马而立,左右打量。

季陶然跟赵黼赶了上来,问道:“在看个什么?”

云鬟道:“这一条街,往前去的话,是刑部的后门处,可是若要往坊间,从这里走,却是舍近求远,极为不便。”

季陶然道:“莫不是他迷了路?”

赵黼道:“先前老杜也是京内的地头蛇,怎么会迷路?”

三人面面相觑,云鬟迟疑道:“你方才说杜管事有些搪塞隐瞒之意,如果说,他的确是来探望友人的,只不过他的友人是……”

季陶然不明白,赵黼却已经知道了。

先前在鄜州的时候,白樘因花启宗的案子前往,杜云鹤甚是承情,私底下曾同赵黼说过。

倘若那日,杜云鹤来找的友人,并不是别个儿,而是白樘呢?

云鬟不便说出口,只顾心头飞快一想——杜云鹤那次遇袭的时候,白樘却不在刑部,而是在严大淼府中。

季陶然催问道:“怎么不说了,他的友人是谁?”

赵黼道:“你问她。”

季陶然便拉着云鬟衣袖:“你知道了?”

云鬟道:“多半是想错了,不值得什么。”

正要离了此处,忽然听马蹄声响,回头却见又来了一位熟人。

正是巽风,带着两名刑部公差,见他们在此,向赵黼行了礼,便对云鬟道:“听尚书说是领了薛君生的案子?如何在此?”

云鬟道:“从此处经过,故而看一眼。”

巽风道:“可看出什么来了?”

季陶然本欲出声,鬼使神差地却又打住。云鬟松了口气,道:“并没有,正要走呢。巽风如何在这儿?”

巽风道:“杜管事失踪案,是我领了。”

云鬟问道:“可有线索?”

巽风道:“也正没头绪。”

略说几句,巽风道:“公务在身,不便耽搁,等部里再见罢了。”说罢,打马欲去。

忽然听身后有人叫道:“且慢!”

巽风人在马上,这一声入耳之时,却也听见有物破空似的,他不知发生何事,却本能地抬手一挡,只听得“叮”地细微响动,巽风垂手,定睛看时,却见被他击落的竟是一枚铜鱼。

巽风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赵黼。

却见赵黼正也凝视着自己,巽风道:“殿下何意?”不必想也即刻知道是赵黼出手,这份手劲儿,在场之人除他更不做他想。

赵黼凉凉道:“没什么,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果然是四爷手底功夫最俊的人物。”

季陶然这才看清落地的那铜鱼,竟觉眼熟,忙摸摸腰间,叫道:“殿下,你拿我的东西玩耍?”

巽风略带疑惑瞥一眼赵黼,嘴角微动,却又忍了,便转身打马而去。

此刻季陶然翻身下马,忙将那铜鱼符捡起来,却见好端端地鱼身上竟被切出一道深痕来,季陶然又是惊诧又且心疼,道:“这是怎么弄的?六爷!”

云鬟也自不解:“做什么开这种玩笑?”

季陶然道:“是啊,怎不把自己的东西拿来乱扔?”

赵黼却一声不响,只是死死地望着巽风的背影,眼神里透出深沉锐利之色,竟浑然没听见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似的。

季陶然不由唤道:“殿下?六爷!”

连唤了数声,赵黼才猛然回头,双眼竟有些直直地瞪着季陶然。

被他这般凛然相看,季陶然心里竟有些发毛:“这是怎么了?跟见了鬼一样……”又呸呸吐了两口,喃喃道:“自个儿咒自个儿不成?”

赵黼却又转开目光,对云鬟沉沉道:“你看见了么。”

云鬟见他竟似举止失常,不顾责备,只关切地问道:“你可还好?又看见什么?”

赵黼听见她温声相问,自瞧出她眼底关怀之意。

喉头动了动,他看看季陶然,又看云鬟,几度要启口,最终却只说道:“没什么,不过眼见天黑,我请你们两人去吃饭如何?”展颜一笑,刹那如同从冰雪地转到了艳阳天,只眼底却依稀泛出一丝不为人知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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