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357)

惠儿只顾发抖,一声不敢出。

白樘又问道:“方才你说的那天,到底是哪一天?”

惠儿眼睛乱眨,答道:“回大人,是、是十月九日。”

白樘道:“你确定你方才所说是真?”

惠儿道:“千真万确的,奴婢没、没有说谎。”

白樘点了点头,又问其他众人:“你们可也记得是这一日?惠儿所说的没错儿?”

此刻已经有人不敢轻易回答,还是那曹管家先答应了声,又转头看其他人,撺掇说:“是、正是今日,惠儿说的没有错儿,我们都也记得的。”

曹府之人见管家如此,便也跟着点头答应。

白樘淡淡笑了几声,慢慢又道:“这就奇了,本官特意去钦天监查过记载,你们所说十月九日这天,从天没亮之前就在下雨,你们却又佐证惠儿见了天晴,又有闲心赏花儿?本官着实有些想不通。”

惠儿呆若木鸡,连她身后的众奴婢也都惊呆了,一个个似被雷声震坏了的河蟆,张口结舌,如呆如痴。

白樘双目如电,一一扫过底下之人,方厉声道:“且惠儿方才对本官供认的,跟在京兆尹所供,竟一字不差……本官在刑部多年,这种小伎俩早就不放在眼里,你们还当本官是那种会轻易被你们愚弄、黑白不分的官员,好大的胆子!”

白樘看向惠儿:“到底是谁指使你背下这些供词,欺瞒公堂,污蔑主母的?还不从实招来!”

惠儿双手剧痛,胆怯心虚,又听白樘这样说,更又急又怕,眼泪直落:“奴婢、奴婢……”

白樘冷道:“本官生平最恨此等两面三刀的刁奴,正好儿让你尝尝刑部的厉害,你们一个个也不必忙,本官既然接手此案,少不得把你们挨个儿审过,本官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心黑嘴硬几分,还是刑部的刑罚更硬狠几分。”

公差们上前,把惠儿拉住,复又拶指,只听得指骨发出令人森然的吱嘎之声,几乎要被拶断了一样,惠儿早受不得,拼命哭叫起来:“奴婢愿意招认了,大人饶命!”

白樘审过这些刁奴们,不多久,曹墨被带来公堂,他倒也神情自若,朝上行礼过,便问道:“不知大人传召下官,是为何事?”

白樘神色淡然,道:“今日,本官在出城二十里乱坟岗处,找到两具尸首。”

曹墨猛然抬头:“尸首?不知……是什么人?”

白樘道:“正是夏秀珠跟曹白。”

曹墨愕然,倒退一步,继而面露悲戚之色,顿足摇首:“天啊天啊,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会……”

白樘道:“曹御史不必悲伤,看他们两人打扮,倒像是被人抢劫而后杀人,不知你有何头绪?”

曹墨抬袖子拭泪,半晌道:“下官、下官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两个私逃了,想不到竟然会、是如此下场。”依稀有些呜咽之意。

白樘目光沉沉打量着他,丝毫不为曹墨的悲戚所动,那眼神之冷静,却如同最高明的猎手正凝视着走投无路的猎物——他虽然不发一语,曹墨偷眼对上这种眼神之时,却莫名有如身在笼中之感,心底禁不住惶然无着,连哽咽也有些难以为继。

果然白樘又道:“拿上来给曹御史认一认。”

有两名捕快上前,手中分别托了一个木盘,曹墨正莫名,猛然看见盘子中盛放之物,脑中轰然发声,心乱如麻。

在他左手的,托盘里放着的,是一个沉重的黄铜烛台,看着并没什么异样。在他右手边的,却是明晃晃的一堆珠宝首饰,有玉镯金簪,耳坠戒子之类,价值不菲。

曹墨魂飞魄散,却仍勉强道:“这、这是怎么……”

白樘仍是那种似数九寒天结冰似的笑意,声音里隐隐有刀锋气:“怎么,曹御史连自个儿家的东西都不认得了?”

曹墨吞了口口水,方道:“这、这自然是认得的,只是……”

白樘道:“只是曹御史觉着,这些东西本来会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跟前儿的,不知是也不是?”

曹墨只觉身心一阵阵发冷,伶牙俐齿也都无用。

白樘忽然道:“曹御史,你可有话跟本官说?”这一句,却忽然有些慈颜悦色起来。

曹墨却丝毫的暖意都感受不到,心神混乱之际,便支吾道:“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白樘道:“你如何会不明白呢?先前京兆尹调查此案之时,御史说夏秀珠跟曹白两人卷了好些首饰珠宝而逃,每一件珠宝都记录在案,先前本官比对过了,正是这些无误,御史总不会有异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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