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694)

那名琴师并非京城人士,且苏祭酒始终坚称那曲谱是他自己所有,这琴师又着实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就算上告了,官府也无法判定,只草草劝他了事。

是以此事虽有过一段小小地波折,最后也是偃旗息鼓、无疾而终罢了。

这一件故事因过去数年,几乎没有人记得,是刑部的暗探在太常寺里打听一个白了头发的老仆,那老仆昔日曾接待过琴师,也曾跟琴师相处过,听他诉说过苦水……本不敢对别人说,只如今苏祭酒死了,这老仆年纪也大了,才终于肯说出口,证明当初是琴师拿了那曲谱来求知音,谁知反被“知音”所欺。

至于程主簿,因在光禄寺任职,先前未升上来之前,却只是负责管理采买等杂务。

他却趁着这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任意挑选底下的供给户子。

因有一处庄园未曾打点的他满意,他便故意刁难,不肯置买他们的菜蔬,竟让那庄园的当季菜蔬都沤烂在手里,底下许多的农户都也跟着遭了秧,种种叫苦连天,有许多人几乎饿死。

程主簿却已得意地中饱私囊,对底下所有疾苦艰难都视而不见。

白樘说完了这两个人的丑事,便道:“那太仆寺的王梓,自然也有些龌蹉劣迹,只是如今还未查证。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了。”

卫铁骑听白樘说完,目瞪口呆,这些事世人都蒙在鼓里,他自然也全然不知。

而在卫铁骑震惊之余,白樘却也正打量着卫铁骑。

崔云鬟托周天水转告的名单里头,卫铁骑是倒数第二人,而以上这三位遇害者,显然都并非什么良善之辈,那么……卫铁骑呢?

虽然对那几个人并不清楚,但白樘自诩,对卫铁骑却是十分了解的,卫铁骑从来嫉恶如仇,并不是那些狭隘藏奸之辈。

那么,饕餮为什么还会盯上他呢?

卫铁骑自然不知道白樘看自己的眼神究竟是为了什么,自顾自惊愕了会子,才说道:“既然如此,这饕餮倒是长眼的?专门挑那坏人的心肝儿来吃?倒不愧是什么’上古四凶兽’之一啊。”

他本是满腔愤怒,一心要杀死饕餮,如今听了白樘的话,却不由惊笑起来。

白樘挑了挑眉,心想:倘若卫铁骑知道饕餮也会对他下手,不知他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白樘沉思片刻:“你看,这被害的三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正人君子,可私底下,却都是劣迹斑斑……可见人不可貌相。”

卫铁骑怒道:“简直衣冠禽兽!要不怎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咦,那饕餮故意把人剖腹剜心,是不是故意看看那心是黑是白呢?”

白樘不禁皱眉,卫铁骑忽然又想到先前所提之事,便不等白樘回答,又问:“是了,你方才说接下来是大理寺跟光禄寺……你今儿又是赶在那饕餮要吃王梓的时候出现,那接下来的两个人又是谁,你可知道?”

白樘先前说那番话,本想拐弯敲他,问问他是否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亏心之事,谁知卫铁骑又问起这句来,倒是让他不好再提了,否则以卫铁骑的反应,即刻就会猜疑起来。

两个人对坐半晌,卫铁骑忽然想到一个法子,便道:“我听说,恒王爷府内养了好几条细犬,是最能打猎追踪的,不如我们去求一求王爷,将细犬借了来,不是说那饕餮的气味很大?兴许那细犬能带我们找到它的藏身之地。”

白樘心头一动,道:“你这个提议,倒有几分可行,只不过我跟恒王爷的交情委实一般,只怕求不来。”

卫铁骑道:“不用你去求,我已经想到一个人了,我去求他,让他去跟恒王爷说,便有七分可成。”

白樘心念转的甚快:“你说的……是宣平侯?”

卫铁骑笑道:“敢情你是我心里的虫儿?好了,事不宜迟,我去了。”说着,便起身往外。

此刻,天色黄昏,风却已经停了,然而这般“风平浪静”,两耳寂然之状,对比中午时候那场狂暴场面,却更让人觉着不安。

白樘盯着卫铁骑的背影,目光垂落,看着手上的名单,竟压不住心底的奇异之感,当即手上一动,将那张纸折了起来,道:“稍等。”

卫铁骑已经出了门口,闻言回头:“有什么吩咐?”

白樘已走过来:“我随你一块儿。”

卫铁骑有些诧异:“你……”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不是跟宣平侯有些……”

白樘淡淡道:“我只陪你走一趟,不进府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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