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298)

对上内侍暗含关切的眼神,谢则安说:“也没什么,我和陛下吵了一架,一直和好不了。陛下大概不想见我……”

内侍忧心地问:“三郎你不能和陛下好好说说吗?”

谢则安一顿,说:“有些事是说不好的。”他温和地看着内侍,“你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更不要和陛下说起我和你聊过这些。”

“我晓得的。”内侍声音压得更低:“陛下年前已经下过令,不让我们提起你。”

谢则安说:“这样吗……”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没有再开口。内侍觉得这样的安静让人心口发疼,转头一看,谢则安还是当初的“谢三郎”,脸庞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并没有年长多少,只是那眼睫微微垂下,眼底总想藏着点什么,不再向幼时那样无拘无畏。

内侍不再多言,只一路关注着谢则安是否陷入雪地。

等到了宫门附近,路上的雪便被人扫光了,道路平坦得很,两人的步伐都加快了。很快地,御书房出现在眼前。

以前谢则安是御书房常客,经常和赵崇昭一起在赵英身边学着处理政务。一入内,谢则安发现御书房变了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区区一个御书房,怎么可能不变呢?

谢则安有功名在身,不需要行跪礼,于是拱手而立,恭敬地道:“陛下。”

他的一举一动都恪守臣下礼仪,挑不出任何错处。

赵崇昭却并未回应。

谢则安心中苦笑。

这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的苦果也只能他自己咽下去。

谢则安又喊了一声:“陛下。”

赵崇昭始终在压着心头的怒火。

他抬眼睨着谢则安:“我找你是想问问,宁儿的身体怎么会这么早就出问题?杨老先生明明说可以保十年的。”

谢则安沉默下来。

谢则安和杨老谈过这个问题,杨老说得很明白,晏宁公主那段时间情绪大起大落,加重了病情。谢则安一听就想到了许多原因:赵崇昭对他的感情、赵英的驾崩、端王的野心……

晏宁公主能撑过来已经很厉害了。

这里头的许多件事,都与赵崇昭有关。

可谢则安不能这样说,赵崇昭已经快被逼到临界点了。再让赵崇昭觉得晏宁的早逝和他有关,赵崇昭会撑不下去的。

谢则安微微垂首:“我刚到任上,太多事要忙,疏忽了很多东西……是我没照顾好她。”

赵崇昭站了起来,步步逼近:“我把宁儿好好地交给你,你一句没照顾好就行了!”他伸手用力揪住谢则安的衣领,“你说你爱宁儿,你就是这样爱她的?”

谢则安说:“陛下息怒——”

赵崇昭说:“你叫我怎么息怒!我只有一个妹妹!我只有宁儿一个妹妹!我没有别人了!”

谢则安并不挣扎:“对不起。”

赵崇昭盯着谢则安近在咫尺的脸,那上面带着几分憔悴、几分愧疚、几分伤怀,正是一个少年丧妻的人应有的神色。

赵崇昭猛地松开手,握紧拳说:“你滚——你滚!”他恶狠狠地搁下狠话,“滚回凉州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谢则安“嗯”地一声,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微臣退下了。”

赵崇昭看着谢则安转身,喝道:“站住。”

谢则安回过头与赵崇昭对视。

赵崇昭说:“宁儿生前与你那么恩爱,希望你日后洁身自好,别闹出什么丑事来。”他上前两步,冷笑起来,“要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谢则安说:“陛下放心,”他垂下眼睫,“我此生不会再娶。”

谢则安走出御书房,雪下得更大了。

天边像是塌了一块,灰沉沉的云积压在那儿,仿佛压在人的心头。谢则安往外走了一段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孟丞相。

孟丞相复杂地看着谢则安。

赵英的旨意确实在他手中,只是赵崇昭这两年走得挺稳,谢则安看着又和赵崇昭渐行渐远,这劝君尺落到谢则安手里真的有用处吗?

赵英留下这张牌,也许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谢则安恭谨地问好:“孟相。”

孟丞相说:“三郎,你去见陛下了?”

谢则安说:“嗯。”

孟丞相忍不住劝道:“你与陛下少年相交,情谊应该深厚得很,若是有什么误会应该想办法解开才是。”谢则安与赵崇昭的关系好得连赵英都看在眼里,决定把劝君尺留给谢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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