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19)

努尔哈赤神色微恼,还沒等开口,莽古尔泰的话已激起一阵热血响应。

代善上前一步,跪拜,掷地有声:“阿玛,您之前顾虑的是布占泰据守乌拉城不出,所以想方设法要诱其出城。如今他已领兵至郊野,为何您反而不下令斩杀他呢?若早知如此,何必心急火燎地喂饱马匹、整备盔甲、鞍辔、弓箭、刀枪,然后从赫图阿拉星夜掩袭奔赴而至?”他越说越激动,一改往日温润稳重的形象,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此刻不打,难不成要等到布占泰娶了东哥之后才打吗?”

众人皆惊。

努尔哈赤双目尽赤,双手握拳,胸膛不停起伏,怒气勃发:“两军交战,不是那些士兵率先攻战,而是我是我自己,我生养的你们这几个儿子,以及我所信赖的五大臣,身先士卒!一经开战,以我为首的贝勒、大臣恐怕都会有所损伤。我所顾虑的是你们,并不是我贪生怕死,惧怕了布占泰!”

“阿玛!”皇太极跪在代善身后,满腔悲恸,“若让布占泰娶了表姐,届时阿玛的颜面何存?她可是阿玛聘下的妻子!这样的耻辱,我们建州岂能容忍?”

努尔哈赤身子一震,金刚怒目,眼神阴鸷地在代善和皇太极二人身上來回扫视着。

莽古尔泰顺着阿玛的目光也留意到了自己两个兄弟身上,听他二人皆提及东哥,不由怨气腾升地恼道:“上次布占泰拿布喜娅玛拉做人质要挟,就是尔等心软才导致功亏一篑,无功而返。阿玛!”他排众而出,越过代善,直挺挺地跪倒,离努尔哈赤的座椅仅一尺之距,“阿玛切莫再妇人之仁!即便布占泰故技重施,也要当断则断,一雪前耻!”

努尔哈赤气得险些仰倒,从椅上腾身立起,振臂一挥,厉声高喝:“你们一个个的……真是都出息了!打就打!去,取我的盔甲來!”

第四十四章 聆秘遇险(2)

窗外风声愈烈,尖锐的啸声撞击着窗格砰砰作响,阿木沙礼蜷着身子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起初她还隔着门窗拼命喊人,可惜兴许知道国欢今天沒在南院,奴才都躲懒去了,又兴许是杜度特意遣开了他们,所以这附近竟沒有一人蹲守。她原想着这南院离厨房近,地龙供暖都靠的是那边厨房烧灶,她拼了喊破喉咙,总能惊动厨娘一二分。沒想到,这会儿雪虽停了,风却仍是很大,任她在屋里喉咙喊到沙哑,厨房那头始终沒有半点反应。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她就死心了。

了不起就是饿上一顿,她就不信杜度能关她一辈子。

想通了以后,她就先在堂屋的书桌上练了会儿字,后來觉得手冷脚冻,便从书架上随便挑了一本书,钻到床上歪着看书去了。架子床下的暖炕烧得正旺,沒一会儿她眼神就迷离起來,眼皮子眨巴了几下,手一松,书掉在枕边,合上眼睡了过去。

? ?

武尔古岱的脸色不是很好,烛光映照下竟有种说不出苍白。他抿着嘴不说话,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往对面炕头上坐了。

色尔敏察言观色,机灵地沏了盏茶递将过去。

莽古济坐在炕上,慵懒间却带着股难以忽视的倨傲:“你想娶二妻,除非我死了!”

武尔古岱脸色铁青:“我只想要个儿子,人人都有儿子,沒儿子将來靠谁來养老?谁让你生不出儿子來,只生了两个赔钱货!”

这话嘎嘣脆地丢了出去,刺得莽古济面色大变,从炕上直接跳了起來,顺手抄起炕桌上的那盏茶,朝武尔古岱狠狠掼了过去。

“你敢!”砰的声,她一掌拍在炕桌上。

紧接着是一片碎瓷的裂响。

“我有什么不敢??”

? ?

她在那声令人惊悸的怒吼中惊醒,心跳得太快,瞬息后她方缓缓睁开了眼,从方才的梦境中回过魂來。

幸好是梦。

方才的梦境,令她在睡梦中急出了一身冷汗。

父母夫妻和睦,自己从未见过他们争吵,阿玛更是从沒因为她和妹妹是女儿身而有所嫌弃……

父母很爱她,她很幸福。

果然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

她吁了口气,感觉身上湿漉漉的,又热又闷,刚想起身,碧纱橱外的堂屋里突然传來一声叹息。

“好端端地砸什么杯子啊,你看这砸坏了一只,回头又成不了一套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戏谑地响起,“我们都知道你阿尔哈图土门沒什么不敢的,是不是,图伦?”

阿尔哈图土门?

大舅舅!

她心中一喜,刚想翻身下床。

那屋里又怯怯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这怕是不大妥当,如此行径,岂非欺君弑父?”

先头那个声音嘲笑道:“图伦,你也太胆小了。这最多就是个欺君之罪,哪里算得上弑父?阿尔哈图土门的意思,是不想让那些沒用的废物兄弟白白分了财产去。图伦,将心比心,你我这样的,不也正因为家里兄弟太多,分家时却要按例将财物奴隶均分给那些一无是处的兄弟,然后觉得特别不甘心吗?你想想,寨桑武是你的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也就罢了,可是济尔哈朗算什么东西?要真按贝勒爷的意思,以后他成亲立户,那身家可得媲美你二哥阿敏了。”

李歆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