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22)

欣月从消失到现在,至少也有四五个月了,所有人包括国欢都以为她已成功逃回大明,沒想到她居然会在这里。

不知道自己失踪以后,大舅他们会散布出怎样的假讯來掩饰,阿玛额涅他们会不会相信那些谣传。

她心神陡然一懔。

褚英和党奇等人密谋是要和贝勒爷作对,忤逆父君,严重点就像图伦说的那样,这是欺君弑父,这是反叛倒戈……如今自己被绑,褚英会不会做出些什么事,或威胁或诓骗自己的父母与他同谋?

她一时满脑子胡思乱想,只觉得手脚愈发冰冷。这室内温度原就不高,这会儿她越想越害怕,冷汗涔涔。

不……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大舅舅怎么可能弑父?玛法待他可不薄,父子之间有什么值得生死相搏的?要说是为了权力,他是建州的继任者,根本不用如此冒险,将來建州就是他的囊中物,何必多此一举?

她想不通,只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抱头大哭:“大舅到底要做什么?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说如果玛法和诸位舅舅们这次攻打乌拉输了,不会给他们开城门。大舅……大舅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他们不是父子,不是兄弟吗?

“怎么?乌拉还沒打完吗?”欣月喘着粗气,靠着墙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我被关在这里,至少有一百多日了,沒道理、沒道理……褚英……褚英……”她反反复复的念着,嘶哑的声线里包含着强烈的恨意。

阿木沙礼被她的异常反应骇住。

欣月念着褚英的名字,最后一声又一声的变成了嘶喊:“褚英褚英褚英”直到声嘶力竭后,她闷咳数声,终是沒了声息。

阿木沙礼先是往欣月的发声地爬了几步,后听她情绪实在癫狂,又害怕地退缩回墙角,瞪着一双大眼,望着对面的漆黑一团,讷讷的喊:“欣月姑,欣月姑……”

欣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重陷死气沉沉的寒意。

阿木沙礼被那股子冷意侵袭上身,只觉得冷意从皮肤渗透进百骸,冷得她一颗心几乎要停止跳动。她耐不住这种沉默,开口打破寂静,低声喊:“欣月姑。”

“咳……”沙哑的咳嗽声再度响起。

第四十五章 身陷囹圄(3)

这声音比刚才更难听,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阿木沙礼听來,却犹如天籁之音一般,忍不住热泪盈眶。

“欣月姑……”

“咳。”又是一声闷咳。

“欣月姑!”

欣月沒有说话,四周沉寂下來,但阿木沙礼知道欣月就在那个角落里,心中略定,不似方才那般惊慌失措。冷静下來后,她挣扎着滚爬回茅草堆上躺好,眼睛睁开,毫无焦距的望着灰蒙蒙的墙壁。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咕噜噜的叫声打破沉静,她反应迟钝的回过神來,发觉原來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在南院碧纱橱时她已经饿了一顿,这会儿饥肠辘辘,越是觉得饿,胃里那股子烧心般的感觉越发挥之不去。她手脚发颤地开口:“欣月姑……你有吃的吗?”

墙那头沒有回应。

就在她失望之极,那刮锅底的声音天籁般的再度响起:“有。”

阿木沙礼激动道:“在哪?快给我……”

欣月讲话的气息不稳,一个字一个音的向外艰难的迸着,“有人、送吃的。”

“有人送吃的?”她有点儿懵。

“一天大约、两次。以这两次为准,间隔短,说明是白天……间隔长,那就是、晚上。”

阿木沙礼一愣,后知后觉地听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后,虽然不太抱希望,却还是忍不住一边颤抖一边问道:“是大舅把你关起來的?大舅……不杀我们,是不是,只要我们认个错,他还是会放我们出去?”

欣月静默了许久,方道:“我刚被、关进这间黑屋子时,也、是这般想法……我自认这、十几年、与他不说有情、至少、至少也算、有义。他、他打的什么主意,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从进这个、家门……就知道他心里的结、在哪。我一点儿、都不讶异他要做的事。我以为、他该信我……即便我无意、撞破他和党奇……他们密谋,他也该、信我不会害他……”她喉咙里嗬嗬的喘息声不断,犹如拉风箱般,“我被他们打晕,醒來、就到了这里……原也只是觉得、他是为了、给党奇他们、一个交代。他不杀我,终是念、着一份、情谊。早晚、事了,会、放我出去……可我、一等就是……日夜无、止、无尽……”

阿木沙礼怔怔的流下眼泪,吸着鼻子小声啜泣。

“我日日夜夜忍受煎熬,我盼着他、事成,他若事成,我才有可能、重见天日,若事败……我怕看守会抛下我,任我、自生自灭……可是,今天见到他们、把你扔到这里,我方觉得、自己好傻……褚英、褚英可已做了首领贝勒?可已……接了那女人回來?他、有了她了,哪里、哪里还会……还会在乎其他女人……怕是、怕是都得死……我、噶禄代福晋、哈宜呼福晋、小福晋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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