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44)

岳托左肩受伤,胳膊无力,只得右手将碗举得更高些,以免被豪格碰翻。

第四章

“豪格!等等……你吃的鸡,在你额涅那里……”

豪格一听,拔腿就往门外跑。

岳托端着碗靠近土炕,炕上的阿木沙礼头侧向墙面。他踟蹰片刻,终还是硬起头皮上前:“你饿不饿?那个……八婶说等你醒了,她送你回去,我知道你不太愿意见到我,我只是……”

他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不招她反感,说到最后只得暗自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碗递将过去:“你先吃点东西暖暖身……”

这碗刚一凑近,他原还头疼要怎样才能哄她回应,没想到侧躺在炕上的阿木沙礼突然娇躯震动,整个人翻转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她急速扑过来,双掌撑在炕上,脑袋伸出炕沿,“哇”的声,呕出一大馊腐味刺鼻的酸水。

他站的近,酸水溅得他整个靴面上都是。

可这远还没完,就像是一个引子一般,阿木沙礼从吐了第一口开始就没再停过,搜肠刮肚的呕吐一阵接一阵的没完没了。眼瞅着她整个人吐的都快虚脱了,岳托这才手忙脚乱起来:“你……你……我不是要逼你吃东西,你再不待见我,又何苦作践你自己?”

阿木沙礼根本没力气答他,吐的昏天暗地,把早起吃的那点子东西全给倒腾出来,差点儿没把苦胆也给一并吐出来。

岳托看她实在难受,便伸手去拍她的背,没想到她又跟被刺毛虫扎了似的,突然挥手一挡,却是把他手里的碗给打飞了出去。

那碗里盛的是雉鸡血做成的粉条汤。这种吃法原是岳托为了果腹,跟一个汉人学来的做法,他以为阿木沙礼吃不得这种腌臜东西,眼见得被她打翻在地,也只得黯然叹气。

葛戴在门外哄着儿子吃鸡,原没打算进屋,没想到里头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她也不好再假装不知道,只得挨着门口往屋里看了看。

碗碎成了三四片,汤洒了一地。

素来知道莽古济是个任性刁蛮的,没想到她女儿不遑多让,真真儿是个难伺候的姑奶奶。

葛戴一脚跨进门,满屋子的酸臭气扑鼻而来,不等她屏息,眼前的情景不由令她一愣。

阿木沙礼又吐又咳,整个人脱力的瘫倒在炕沿边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含泪的双眼却满是恨意的瞪着面前举足无措的岳托。

“这……这是吃坏了肚子?”葛戴心里有了个不太好的荒谬念头,可想着眼前的这丫头不过才十一岁,又是个未嫁之身,便强迫自己略过这个念头。

岳托站到一边,葛戴从外头的大灶上端来热水,拧了帕子替阿木沙礼擦拭。

葛戴性情温和,难得的是这一番动作熟练,倒没让阿木沙礼有半点儿的不适。替阿木沙礼清理完,扶她重新躺回炕上,盖上被子,回头一看岳托还站在那发傻,葛戴不由笑啐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这屋子里可待不住人了,你还是出去吧,等敦达里回来,让他清理就是了。”

第四章

岳托陡然回过神来,忙道:“不!不用……我来!”他从门后找来笤帚簸箕,先是出门铲了一大捧的雪,然后回屋用雪盖了呕吐的秽物,再做清扫而后搬运出去。

如此几番,葛戴瞧在眼里,不由赞许道:“岳托阿哥竟是个能干的,真是难得,你媳妇儿嫁了你,可是有福。”

岳托面上滑过一丝尴尬,眼睛不自觉的瞟向阿木沙礼。

葛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头纳罕,嘴上却只字不提。

这一通忙活,等收拾完屋子,天色已渐黑,阿木沙礼面朝墙侧躺在炕上,也不知是否真是睡着了。

葛戴看了看天色,又见豪格一个劲的犯困打哈欠,便询问岳托道:“要不然,先由她在这休息,等她什么睡醒了我就送她回去,你不妨先去她家和莽古济格格打声招呼,也免得她家人着急。”

岳托正蹲在灶前劈柴,脚边已是摞起了一大堆劈好的柴火,听了葛戴这话,他手里一抖,砍柴刀劈歪,一截断木飞溅得老高,“啪”的砸在葛戴鞋边上。

不说葛戴,就是岳托也被吓得惊了魂,忙起身道:“八婶,对不住。有没有伤到你?”

葛戴被木头砸到了小脚趾,瞅着这半大小子满面愧疚之色,便忍痛不说,摇头道:“我没事。”

岳托魂不守舍般又蹲下劈柴,这回动作慢了下来,一炷香过去才劈了一小截树枝。最终,他扔了砍柴刀,起身道:“也罢,我去走一趟。”

横竖不过是再挨顿骂,好歹得把阿木沙礼的消息递回去,否则……武尔古岱夫妇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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