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45)

岳托走后没多久,天色将黑时分,敦达里驮着一只獾猪回来了,腰上还倒挂着两只鹪鹩,鸟爪子临时用乌拉草搓成草绳系牢了。

敦达里将獾猪扔在石阶上,又将那两只灰扑扑的鹪鹩解下来扔给豪格玩,豪格顿时欣喜万分,抓着两只半死不活的小肥鸟跑院子里玩去了。

葛戴回屋看了看阿木沙礼,确定她仍睡着,便对敦达里道:“许是我多心,我觉着岳托阿哥怕是对里头那一位上了心了。爷不是一直很赞赏岳托阿哥吗?不如我们做个人情,替他俩说和……虽说阿木沙礼格格委身他做个二妻,莽古济格格怕是不愿意,不过,若是能允诺多些聘礼……”

敦达里那张秀气隽挺的面上不动声色,直到葛戴把话说完,他方才斟酌道:“福晋这事还是少插手为好,爷自有考量。岳托娶了叶赫那拉氏后才真入了爷的眼,若是娶了哈达那拉氏,反而不好……何况,国欢阿哥已向武尔古岱夫妇提了亲,两家已下过聘。”

“国欢……他阿玛不是……若是……莽古济格格只怕会转了心意,瞧不上这女婿。”

“她瞧不瞧得上……总也轮不到岳托。”

“我、我只是……”葛戴讪讪的,她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被敦达里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只是觉得他俩很登对?”敦达里忽尔一笑,原本紧绷的肃容缓和下来,犹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般让人为之精神一振,可惜他说的话依旧言简意赅,“福晋,收收您的菩萨心肠吧,他俩岂能是一对儿?”

第五章

葛戴把阿木沙礼送回家时天色已黑。

葛戴进门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她半扶半抱的将阿木沙礼弄回屋才猛然惊觉,这个家里除了几个未留头,慌慌张张不知道该如何招呼客人的小丫头外,竟是一个能堪当重任的奴仆都没有。

不只武尔古岱不在家,便是莽古济竟也不在,询问那些小丫头,都是一问三不知,那些丫头甚至连阿木沙礼什么时候出门的都不清楚。

阿木沙礼虚弱的躺回自己的床上,也顾不得招呼葛戴,只抓着一个大些的,约莫七八岁的小丫头,问道:“小格格呢?”

“福晋出门时一并抱走了。”

阿木沙礼皱眉,若说额涅出门是为了找自己,没道理连佳穆莉也带出去。但转念又想,兴许是人手不够,乌吉嬷嬷和色尔敏都不在家,外院大管事俄勒也不在,门房上是俄勒的侄儿奴太留守,这会儿正站在门槛外头竖着耳朵听候吩咐。

敦达里也静静的站在门外头,和贼眉鼠眼的奴太一比,敦达里身材颀长,长相清俊,即使恭顺的垂首站着不动,这身上也自然而然多了分从容优雅。

奴太撇撇嘴,眼底滑过一抹不屑,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只隔着门,对屋里喊道:“大格格可曾用过晚膳?”

阿木沙礼这会儿正为自己偷跑累得家人东奔西走而心生愧意,奴太这一声喊,把她的魂儿又给招了回来。

葛戴站在门里头,隔着门帘子问:“岳托阿哥可曾来过?”

奴太一愣,斟酌再三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葛戴等的不耐烦,终是回道:“来是来过……遵照我们家福晋的吩咐,是着人用棍子打出去的……”

葛戴一惊:“打出去了?”

倒是阿木沙礼敏感的抓出一个细节,弱弱的问道:“我额涅何时出的门?”

她说话气虚,声音不高,奴太站在门外拉长了耳朵,也没听得清楚。正欲硬着头皮再问主子一遍时,对面的敦达里替他传话道:“格格问你,你家的福晋是什么时辰出的门,岳托阿哥上门时福晋可是在家?可是她亲自下的令让人把岳托阿哥赶出去的?岳托阿哥可曾交代你家大格格是和我家福晋在一处的?”

奴太听懂了,低头哈腰的冲门里高声答道:“大格格离家福晋甚是担心,把奴才的叔叔和家里差不多能使唤的人手都打发出去在城里找格格。岳托阿哥上门时,福晋正坐在门房等消息,岳托阿哥只说了八福晋会送大格格回来,便被福晋打骂了出去。岳托阿哥走后大约小半个时辰,福晋带着小格格套了马车出的门,走的有些急,只留话说让奴才留守等大格格回来。”顿了顿,觉得这么交代并不能表明自己的衷心,忙补了句,“格格出去了一下午了,可曾饿着冻着?真叫奴才好生挂念,格格您身子不好,万一有个闪失,奴才真是万死难辞。”

奴太并不是个巧言令色的圆滑人,比起机敏,他远不及他叔叔俄勒。敦达里听了他的这番话,再看他的表情,只觉得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表情如此谄媚,怎么看怎么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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