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59)

色尔敏的声音又尖又厉,喊得分外着急,顷刻间便引来田地里劳作的村夫们的注意。

那后生果然因为心虚而惊慌失措起来,仓惶而逃。他本转身跳上马车欲驾车,可没想到心慌之余,那匹正在路边啃青草的马根本不听他的使唤。这仿佛更加证实了他是个偷马贼,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手里扛着各种犁锄的工具,那些人高马大体力好的,更是冲在了头里。

那后生吓得从车辕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起身,根本不敢看色尔敏一眼,没头苍蝇一般直往村外跑。他的身后追着一长串手持农具的村夫,再晚片刻,村里更有壮丁拿着弓箭追了出来,一时间,整个村庄沸腾起来。

色尔敏趁乱却是回到了屋里,这会儿阿木沙礼已躺到了床上。文清被绑了手脚,似乎刚刚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正狼狈得跪倒在床下。

乌吉忍着腰疼,手持烧火棍子狠狠地打在她的背上,文清刚刚发出一声惨叫,阿木沙礼便拿着小刀指着她道:“你若再叫一声,我便剁你一根手指。”

文清疼得直哆嗦,脸色惨白,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说!到底是哪个让你来的?”

文清抖得厉害。

“说!”刀尖戳到她面门,“不说我先划花了你这张脸!”

文清吓得眼泪直流:“姑爷!是姑爷!是姑爷让奴才来的!”

“姑爷?!”色尔敏与乌吉皆是大吃一惊。

“国欢阿哥?”

文清哭道:“奴才不敢撒谎!是姑爷上门找格格,格格不在……姑爷来了几次都没找到格格。后来……后来,姑爷就给了奴才十两银子,告诉奴才若是能打听出格格的去处,就……就……还有重赏……”

阿木沙礼观其神色,惊惶中竟略带羞涩,不由哂然。这不用明说,想来国欢说的重赏,领会其意,那怎么都比不过过门抬妾这样的允诺更能令文清这样的丫头拼死一搏。她兴许不清楚阿木沙礼身上背负着不可见人的秘密,但不论如何,她背主的行径已是事实。

“那车夫是谁?”

“是……姑爷的奴才。”

“国欢哥哥——”她把哥哥两个咬的甚重,“倒真是好本事,手伸的如此之长,居然能轻易借出我们家的马车来,真好……真好。”

文清抖得愈发厉害。

她总觉得格格笑得太渗人了。

屋外头满是喊打喊抓的吵嚷声,阿木沙礼却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发一言。乌吉心急道:“格格,这里怕是呆不住了,我们得赶紧走!”

色尔敏亦道:“门口那马车还在,我们快些离开,免得被国欢阿哥发现……”

阿木沙礼嗤地一笑,笑容透着凄凉:“怕是来不及了。以无心算有心,又能算得几分……”

话音未落,果然,门上已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第十一章

乌吉惊跳而起,闪到的腰又给扭疼了下,“哎哟”一声。

阿木沙礼躺在床上,肚子高高耸着,呼吸渐促。她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去开门吧。”

“格格!”色尔敏慌了神,“这怎么能开门呢?怎么能……”

“去开门吧!”面对两个奴才的惊慌失措,她更不敢跟她们说,此刻自己正疼得要命,全身的骨头似要生生掰断了。她只是对色尔敏笑着说,“就那么薄薄的一扇门板,你认为真能抵挡得住一个成心想进这屋子的人吗?”

色尔敏快急哭了,若门外真是国欢,那格格未婚生子的秘密哪里还保得住?

“去开门!”乌吉突然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色尔敏,你跟我一道去。”

“嬷嬷!”

“不打紧!”乌吉伸手拽住色尔敏,那只青筋凸起的手抓得色尔敏手指一阵痛。

色尔敏搀扶着乌吉走到屋门后,门上虽然已停了敲门声,可隔着门板,屋外那人粗重的喘息声却异常清晰地传了过来。

色尔敏伸手去拉门闩,乌吉摆摆手,将原先拿在手里打文清的烧火棍子递给色尔敏,小声道:“若真国欢阿哥也就罢了,万一那贱婢说谎,来的是那不知底细的假车夫呢?”

色尔敏瞬间明白乌吉的意思,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只觉得犹如握着千斤重的生铁。

“外头是谁?”乌吉的手搁在门闩上。

“是我。”

隔着门板,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可以辨认出的确是个男人,可又仿佛与国欢的声音略有差异。

门闩最后被拔开,门缓缓拉开的同时,色尔敏掩在了门板后。

门开了,乌吉站在当中,抬头看向门外那个颀长个儿的身影。身形与国欢很像,但来的人却不是国欢。

乌吉看清那人长相在刹那间变了脸色,伸手欲关门,那人已推住门板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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