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79)

安达里冲敦达里挑了挑眉。

得,在这个家伙面前,说谁都行,唯独不能说自家爷的半分不是。

安达里自觉的闭上嘴,转头看向穆库什。

这会儿穆库什已被侍女扶了起来,她哭得花容惨淡,一张沾染了泪水的脸被风吹得苍白,倒是显出几分楚楚弱柳般的风情来。

安达里忍不住又开始嘴贱了:“真看不出来,四格格原也有几分姿色,小时候觉得她不过尔尔,大了倒有几分味道了。额亦都真是有福气……”

“闭嘴!”敦达里一把掐在他的腰上,手劲大得出奇。

安达里疼得张嘴“嗷”一声,憋在嗓子眼里没敢喊出来。

敦达里拽着他踉踉跄跄出了走廊,也没往穆库什那方向靠近,只远远的站定行礼:“奴才们还有事要做,这就告辞了。”

穆库什心有不舍,好多话语盘旋在心里,却最终一个字都没吐露出来,只得泪眼朦胧的目送他俩远去,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再次在面颊上淌成一片,被冷风微微一吹,刺辣辣的疼。

----------------[1]大嫲嫲:满语发音damama,高祖母的意思。

第十九章

莽古济正在院子里吆五喝六,不时的呵斥着丫头下人,她初次嫁女,着实下了本钱。香樟木的衣箱、顶箱、立柜、几案、方桌、圆桌、炕桌、炕几乃至方凳、圆凳……阿木沙礼的陪嫁妆奁塞满了整个院子,大到书架,小到吃饭喝汤的筷子银匙,除了刀、剪外,无一不齐。

饶是如此,她却总觉得还有不足,心神不定的抓着色尔敏不停追问:“你帮我再清点一遍,还漏了什么没?”

色尔敏笑道:“不差了,不差了。”

莽古济突然“哎呀”叫了声:“什么时辰了?”没等色尔敏回答,她又火急火燎的嚷起来,“快!去看看格格,妆梳好了没?”

阿木沙礼住的寝室内,此刻满当当的放着当初男方家抬来的八抬聘礼,莽古济分文未动,打算仍由女儿带去夫家。

佳穆莉小心翼翼地穿越过箱奁,阿木沙礼此刻正端坐在镜奁前,由乌吉绞脸梳头。

乌吉手里握着稀疏发黄的一把长发,心里不由发酸,便从柜子上取了事先准备好的假发,一绺绺的用梳子抿进真发里,绕在扁方上,分出一个两把头的髻子来。

“姐姐,你真好看。”佳穆莉舔着手里的糖糕,一脸的艳羡。

阿木沙礼表情木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门帘子一掀,走进来一个十岁出头的丫头,穿了一身簇新的湘妃撒花长袍,微低着头,双手抱着一只硕大沉重的包袱,乖巧地走到跟前,低声道:“格格,这是福晋让拿进来的,说是姑爷才使人送来的。”

阿木沙礼没动,倒是乌吉看着那丫头耳郭上疤痕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包袱,语重心长的说道:“讷莫颜,你原是犯了错的,是格格怜惜你,不仅赦免了你的罪,还加恩与你,让你能够陪着格格一起嫁过去。你这丫头若是还如以前那样没心没肺,辜负了格格一片好心……”

讷莫颜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以后定用心服侍格格。”

乌吉看了看阿木沙礼:“讷莫颜年纪虽小,针线上却是极好的,格格这一年都病着,也实在没什么工夫做衣裳,嫁过去后,姑爷那边的急用的东西,你不妨让讷莫颜赶出来……总之,别累着自己。”

阿木沙礼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乌吉无奈,只得自己拆了包袱,嘴里嘟哝着:“眼瞅着都要上花轿了,国欢阿哥还送什么来……”话没说完,包袱打开,她眼前一亮,话都说不完整了,只是惊叹地伸手扯阿木沙礼的袖子,“格格!格格……”

阿木沙礼扭头一瞥,一时也愣怔住了。

只见乌吉手中捧着的,竟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石榴红色衣裙。她怔怔的伸手抓了最上头的一件,抖开一看,是一件石榴红暗纹出风毛对襟褙子。

乌吉脱口道:“哎哟哟,这可真了不得了。”

包袱里共有四件衣物,除了那件对襟褙子外,还有一件同色系的缎子出风毛斗篷,一件石榴红底子花卉纹样圆领中衣,最后一件,不用抖开,阿木沙礼已是红了眼——竟是一条石榴红绣金裙门马面裙。

第十九章

乌吉悬空摸着料子,却不敢真去摸到那裙子,只是不停地赞道:“这绣金裙子可真好看,这手绣活,怕是没个一年半载也做不好吧?”

正啧啧惊叹着,门莹又捧了个匣子走了进来,这回不等她近前,乌吉已先发问:“这又是什么?”

门莹笑道:“是双鞋子。”

打开一看,同样是石榴红色的绣花鞋子,却不同于天朝那种三寸金莲的款式,而是垫了约莫指长木底的马蹄底鞋。鞋面四周缀了无数细米大小的五彩珍珠串成的流苏,一眼看去便觉珠光宝气,十分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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