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66)

将阿巴亥送到院门口,阿巴亥就不让娜扎再跟着了,打发她回去后,阿巴亥慢吞吞地走着,马蹄木底磕在湿漉泥泞的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暮色沉沉,这哒哒声在略显寂寥的黄昏反倒生出一股勃勃生机来。

秦太待娜扎离开,方瓮声瓮气地禀告,说的无非是昨日里事关大福晋的一些琐事,诸如刚刚成亲放出去开府的阿济格又和元福晋吵了几回,多尔衮和多铎两位阿哥又淘气生了多少事,去年随着叶赫败亡投奔过来的阿巴亥的亲弟弟阿布泰因为不满意被大汗指婚,继娶了额实泰和娥恩哲两位格格,以至于在城里花天酒地闹出了不少麻烦。奈何多铎偏和这个舅舅特别亲昵,阿布泰胡闹时身边总少不了多尔衮和多铎的身影。

阿巴亥听得头疼,不由败兴地道:“休再说了。”

秦太忙道:“是。”

主仆二人到得汗宫门外,果有一辆马车候在门口。

古齐末拢着袖子候在车旁,见到阿巴亥时,忙从车架上放下一张踏凳来。

阿巴亥心情转好,笑吟吟地说道:“今儿是不是晚了点?”

古齐末笑道:“不算太晚,贝勒爷应该尚未用膳的。”

阿巴亥点头笑了笑,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秦太小心翼翼地将食盒递给古齐末,古齐末伸手接过,放入车厢中,自己也坐进了车厢。

车夫浓库是个面相十分不起眼的精瘦汉子,戴了个顶瓜皮帽子,缩着脖子,倒把头脸给遮的严严实实。浓库坐在车架上,抬起马竿轻轻一挥。

马车启步时,浓库遮掩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似有似无地掠过秦太。

秦太陡然一僵,被那样冰冷的目光扫过,只觉得全身都麻痹了。等回过神来时,马车已与她擦身而过,缓缓远去。

第一章

马车内,阿巴亥伸手扶了扶被颠得快脱落的金簪,面上的笑意始终不曾断过。

待马车远离了城中,阿巴亥忍不住撩起车帘一角,问道:“这个月几位贝勒家里可还太平?”

古齐末想了想,回道:“主子您给大贝勒三阿哥说的济海尔格格,大贝勒倒是应了这门亲,只是济兰福晋不肯允,正闹得慌。济兰与大贝勒闹的凶,说是上个月把大贝勒的铺盖衣裳从正房给扔了出去,两口子彻底分房过日子,互相不理睬,倒让满府奴才看了不少笑话……”

阿巴亥嗤笑:“这笑话早看了不少年了,她那屋子,大贝勒早多年不去睡了……这般爱闹的女人,也亏得大贝勒性子好,居然能容她这么多年。”顿了顿,问道,“四贝勒家如何?”

“四贝勒自是日日归家,前天送去的膳食倒也收下了,只是怕是未必会吃。”

阿巴亥眉眼流转,笑道:“他肯收就行,我也不过就是与他打声招呼罢了。关键还是大贝勒,他们夫妻闹的越僵越好……”

古齐末道:“每日下了晚衙,大贝勒回家却是连口热饭也吃不上了,济兰不管,还让萨茵等福晋也不许管,他们家大儿媳殁了就一直没再续娶,二儿媳巴不得闹大了好分家出去过,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吃不上才好啊,吃不上才更显得出我这份吃食的诚意。四贝勒家倒是妻妾和睦,家宅安宁,他不稀罕我送的吃食,却还是要卖我几分颜面。”

“汉人不是有句话说的是长者赐不敢辞?”

“这也就是四贝勒拿来糊弄你们这些人的,长者……呵。”阿巴亥拨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绿翡十八手串,冷艳的笑着。

古齐末揣摩着主子的心思,顺她的意捡些主子爱听的话说道:“四贝勒家的哲哲也真是不识抬举,主子年宴上对她都把话挑的那么明白了,她却故意装作听不懂。主子在大汗跟前说了那么多话,才让大汗动了怒,申饬葛戴无礼,欲令四贝勒休弃了葛戴,为的不就是送哲哲人情么。她倒好,还真摆出一副慈睦端庄的样子来了……”

“她倒是想接,只是不敢。我倒是小瞧了四贝勒治家的手段,原以为弄倒的不过是个葛戴,没想到四贝勒府里,一个大男人还插手着内宅的事,有四贝勒护着,哲哲在葛戴跟前,岂敢放肆?”阿巴亥冷笑,“不过想来也是,四贝勒可是从小就学着打理庶务的,这些内宅的鸡毛蒜皮,他向来热衷的很。”

“四贝勒如此精细,只怕……”

阿巴亥挥手:“无碍。大汗既说了日后由大贝勒恩养我等女眷,这便是默许了继嗣传位,四贝勒这些年狠着劲要和大贝勒一争长短又能如何,别忘了上头还有二贝勒、三贝勒看着,四贝勒到底年轻……论资排位,他总还是个‘四’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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