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68)

她怕痒,咯一笑,身子一扭。

“阿木沙礼。”国欢突然收敛了笑容,表情很认真地喊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看着他。

他的笔杆仍是轻触她的后腰:“待你长发及腰,你嫁我可好?”

阿木沙礼困惑不明地看着他。

国欢眸光闪亮,温润如玉:“可好?”

“好啊。”她嫣然一笑,笑容如窗外的阳光般绚烂。

第二十五章 孺子号慕(1)

在明国和建州女真边境交界地,一座临时搭就的祭台上正站满了人。

建州以努尔哈赤为首,大明以辽阳吴副将、抚顺王备御为首,双方人马在祭台宰白马祭天盟誓。

吴副将着脸上带着恐怖面具,双手捧着血淋淋的马头,在祭台上不停跳来跳去的萨满,有点头疼地侧向身边的王备御:“这是要闹到什么时辰去?”

“不急,这祭天完了,还得盟誓。诸申[1]人信这个。”

果然萨满跳跃着在祭台上杀马放血,割下马肉。祭台的案几上插了香,又搁了四只大海碗,分别盛放着马血、马肉、泥土、烈酒。

努尔哈赤出列,面向案几,跪地指天发誓:“各方勿越帝之边界。无论汉人、女真,若有偷越帝之边界昔,见者杀之,若见而不杀,罪及不杀之人。明若渝盟,则明帝之广宁都堂、总兵官、辽东道、副将、开原道、参将等六大衙门之官员,均受其殃。女真若渝盟,亦必受其殃。”

吴副将听不懂女真话,遂问随扈的朝鲜译官李亿礼:“那蛮夷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

王备御赶紧摇了摇手,附耳低声:“慎言,这奴酋听得懂汉话。”

吴副将有点意外地看了眼努尔哈赤,没想到努尔哈赤念完誓言,竟转过头来看向他们。吴副将心虚地挺了挺身:“他要作甚?”

李亿礼道:“他这是请两位大人照着他的样子,起个誓。”说着,把刚才的誓言用汉语转述了一遍。

吴副将不情愿:“我等又不是诸申蛮夷,岂能跪?”

王备御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不用跪,只是得应应景,这誓不得不发啊。”

吴副将也知今天立界碑一事上头早已有了定夺。这诸申奴酋刺头一样,朝廷要他进贡,以表他仍是明国臣民,他却得寸进尺要求先立界碑,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他俩一个副将,一个备御,不过是被打发来应付这个奴酋的,哄着他暂且顺毛听话的。这事啊,既然上头都决定先给颗甜枣,那他俩又何必跟人添堵呢?还不如痛快些,能讨得对方好感,多收些礼。

于是吴、王二人勉强跟着念了誓言。双方盟约一成,努尔哈赤果然显得很是开心,唤来身边的一位面貌清秀的少年:“达海,你回去后把盟誓之言刻在石碑上。立碑此处,以后两国以界碑为凭。”

王备御笑嘻嘻地跟他打哈哈,反正听不懂他说什么,捻须微笑就是了。

吴副将心想,你爱刻不刻,反正都是夷文,哪个看得懂?哪个又会真把这一块石头当回事?

双方和谐,宾主皆欢。吴副将突然又想起一事,扯着那李亿礼打听:“听说以前那个余希元送了两个瘦马给这奴酋,只是这奴酋身边有一个诸申第一美人,所以没瞧得上?可是真的?那个美人长的什么模样?”

李亿礼汗颜道:“这个小人……委实说不好。”见吴副将眼底闪过一道猥琐的光芒,李亿礼猛一哆嗦,急忙理清思路,小心翼翼地说:“许是诸申蛮夷眼光奇特,那个美人当时小人似乎也曾见过,不过没留下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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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诸申:满洲女真的汉译读音,满语发音jusen。

第二十五章 孺子号慕(2)

这时一少年闲庭信步般悠然走过,李亿礼突然噤声。

吴副将还想再追问什么,王备御机敏地拉了吴副将一下。

那少年走了两步,在经过三人身边时,突然回眸浅浅一笑:“能被称为第一的,自然有其出众之处,只是美人迟暮 ,已是不足对两位大人道也。”

吴副将闻其声吐字清晰,那口音竟是厩官话,再看那少年面相隽秀,举手投足气度儒雅,不由心生好感,只是看他一身蛮夷打扮,不由皱了眉,爱才之心转为责备之言:“你是哪家的子弟,读书之人岂能学那蛮夷,剃发易服,实在有辱斯文。”

那少年也不生气,还一脸惊艳赞叹地拱手作揖:“吴大人说的甚是。”

王备御清咳一声,面露尴尬,大约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竟直接无视那少年,转身走了。

李亿礼看了看傻瓜似的吴副将,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少年,大约实在是不忍让吴副将陷入笑话的地步,丢了颜面,便硬着头皮介绍:“这一位名叫觉尔察达海,专司汉文通译……”

达海朝李亿礼拱拱手,用比李亿礼更娴熟的汉话说道:“李大人客气了,什么时候得空还请大人不吝赐教贵国文字……不才愚钝,怎么都看不懂李朝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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