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为狼(78)

话音之后便是许久的安静,紫袍的男子目光注视着西北方向,眸子里挣扎过复杂的情绪,最后沉淀作一抹深沉的暗色:“传令安定清,进军风卓。”

凤扬的神色一滞,即刻便恢复正常:“公子,风卓朝里的人该如何?……故里那边已经在催您回去了。”

“催我回去?”男子低低笑出来,屋子里的人却觉得周身温度骤降,他虚望着月濯的方向,像是无意识地喃喃着,“我父亲已经替他死过一次了,如今,轮到我了吗?”

两人身后被缚在刑架上的人眼里骤然掠过异色。

“公子,那我们——”

“……”男子摇了摇手,笑容寒凉,“吩咐下去,‘猎首’开展,行动干净点;另外,所有人随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去寒山寺把那人带走。”

“是,公子。”

“风卓的天,最后还是覆在我的手里,……天意弄人。”

那一声呢喃,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洛天沁离开京城之前,留过一道旨,在她离京的日子里,凤封掌摄政之位,万璆掌监政之位;虽是轻重有别,但总算是有所制衡。

万璆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挂名的,每日只需做做样子,在朝堂上给那位坐在空着的龙椅旁边的男人加油助威就够了,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他,除却边关有那位亲自掌控,休养生息多年的风卓朝内还真没什么波浪。

只不过,万璆最近总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像是预感一样的烦躁。

真正进朝为官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万璆这些年主要还是在闽南一带司掌着大大小小的事务,结果不久前他们的二把手,也就是宰相府的二公子林瑾,却突然回了闽南,虽是挂着“宰相府被抄,暂且离京避嫌”的名头,但跟在两位大人身边有些年数的万璆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说实话,他与大多数跟在两人身旁将近十年的人一样,也是以为,无论殿下如何调戏过京城里这一朵朵少爷公子花,最后总还是会和林家二公子在一起的;毕竟,两人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说得矫情些,那两人始终看着同一处的风景,这世上兴许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了。

只是显然,当初这话说得早了些,不过是林瑾出了一趟天顷王朝的工夫,他们身经百战的公主殿下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看都看不清,更不要说捞上来。

林瑾的黯然,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是看得见的。把自己埋进无尽的琐碎里的林二公子,接管了本是万璆负责的所有事务,于是万璆便被一纸调令拎回了京城,默默欣赏他家主子和准主子的亮瞎狗眼的秀恩爱。

嗯……所谓“秀恩爱,分得快”,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为毛线他成了这个悲剧的牺牲品?

两人出巡,叫上他;两人议政,叫上他;两人猎狩,叫上他;两人用膳,叫上他;两人就寝,叫上——啊不,这个没有叫上他。

天可怜见,努力适应一个颠覆了前十年所有表现、喜怒莫测的主子,跟时刻沐浴在一种来自“黑洞”的微笑里,是一件多么惨无人道的悲剧。

他敢指天盟誓,他对这两个变态里面的任何一个都没有任何意思——!他不想看完秀恩爱就看分得快啊!

神啊,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然后神用现实告诉他:这个可以有。

他家主子远赴边关并打了胜仗之后,万璆就开始觉得,本来平静无澜的朝堂开始风云暗涌,一种诡异的氛围,在朝中弥漫开来,并逐渐加剧着他不安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端倪

这日早朝刚罢,万璆便推阻了几位同僚的盛邀,步履匆匆地上了轿子,原因无他——他家主子御用的影卫刚刚告知他,清心宫,被人封起来了,连影卫都进不去了。

万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事情是谁做的,如今这宫里除了那位掌宫、政两权的摄政王,没人有这么大的权力;只是这个再浅显不过的认知让他不自禁地心生寒意。

那个男人,他接触不多,却足以让他退避;如今圣上在外,若是……

不敢再想下去,万璆摇了摇头,开口催过轿夫;一到了府里,轿子还未稳当,他便仓促迈出去,直奔书房。

几位轿夫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见这位万大人这般慌忙。

书房里,万璆匆匆将自己刚写完的锦帛卷起来,将窗前挂着的鸟笼打开,东西绑了上去。

鸟儿扑棱棱地振翅飞了出去,万璆望着窗外阴下来的天色,面目肃然。

“……但愿还来得及。”

他却未见到,那闪电隼还未飞出京城,便被人从空中射了下来,那人径直奔向皇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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