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跄站起,对上他足以吃人的眸子。
他怒道:“朕一忍再忍,你竟敢一再欺瞒朕,你有几颗脑袋?!”
梁文敬大发光火,亦让我莫名其妙,倔强道:“民女没有欺瞒皇上。”
梁文敬瞪我半晌,气极反笑。
他松开手,负手而立,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刚毅的脸上不辨喜怒。
“你告诉朕,你为何打听先皇赐罪的沈太傅家宅住址,又独自一人去那荒凉之地?”
我头顶嗡的一声,如此秘密之事,梁文敬竟然知道了?
来到倚澜阁后,我确实打听到了那沈太傅家。
一个傍晚,我雇了一顶轿子去了那里。
沈太傅,说来亦是我的外公。虽然印象里只是儿时的几面,那胡子花白、衣衫整洁,慈眉善目的老人还是给了我抹不去的印象。
眼前沈宅。虽然占地不少,却孤零零在那里。放眼望去,满目疮痍,破落不堪。站在门前的草地上,依稀能辨别大门上方两个“沈府”大字,亦能想象出昔日的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昔日门庭若市繁华宅院,如今周边渺无人烟,杂草丛生,砖瓦破败。只是一夕之间,家世败落,所有人因母亲而获罪,被流放到边塞。不禁唏嘘感叹。
想来事隔十年,或许已无人能记起那倾国倾城的沈贵妃还有那才华满腹的沈太傅吧。
…….
想不到梁文敬竟知道此。
凉意层层泛上,手脚瞬时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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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 2
我跪在那里,心里怦怦直跳,不敢不作声。
片刻他幽幽道:“沈太傅一生清明,是朕的老师,亦是朕最敬重的人。”
我浑身一震,仰脸看上他。
他垂眸看我,问道:“你不觉得吗?”
我不知道梁文敬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附和:“是,皇上圣明。”
他微俯身,看向我的眼睛,淡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暗叫不好,他这在试探我。
便道:“只要皇上说的,就是真的。”
他忽而一笑:“你想不想听听沈太傅的家事?”
我愣住,沈太傅的家事?
他转而看向窗外:“你看那月亮。”
我大惑不解,亦看向窗外,月亮如银盘般倒挂于天际,清冷的光辉洒进窗内,地上映上一层白霜。
他转过身,淡淡道:“那沈太傅一生清明,两袖清风,亦养育了一个才色倾城的女儿。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极力压抑下心中的慌乱,摇摇头。
“沈思月。”他嘴角微微一翘,凝眸看我:“自入宫后,冠宠六宫,先皇给了她全部的恩爱。只是久不得子嗣,她便时常出入感昭寺拜佛求子。那沈思月先前青梅竹马,便是在那相遇。”
我大骇,母亲,她怎么可能是如此不堪之人。
梁文敬斜睨我一眼,继续道:“朕与先皇江南巡阅之时,沈思月便一月一出宫,名义上拜佛求子,实际却是与那青梅竹马幽会。”
我双目圆睁,浑然忘了礼数,惊骇出声:“不!你在胡说!”
他欺身上前:“胡说?!你说朕在胡说?!”
我浑身颤抖,四肢百骸透着彻骨的凉。
他淡淡一笑:“先皇回来后不久,沈思月便有了身孕。此本就是皆大欢喜之事,谁知事过五载,有人便将此事揭开。”
我眼前阵阵昏黑,牙齿格格作响,只觉头顶似有无数只锣在敲,脑袋震得生疼。
难道母亲与其青梅竹马?可为何有一玉佩?为何她说是被人陷害?脑子混乱不堪。
我看向梁文敬,拼尽力气:“休得胡言乱语,你焉知沈贵妃不是被人陷害?”
“陷害?”他定定看向我,负手而立,声音凉淡如水:“你怎知她是被人陷害?”
我张口结舌,忽然发现眼前的梁文敬竟是心机如此深沉之人,他早就设好圈套,只等着我一步步走进来。
我定定心神,再无言语。
他一手扶我起来:“你想不想知道那沈思月为何甘愿居于冷宫十年却不求先皇的宽恕?”
我摇摇头。
他语气淡淡:“因为她自认为既然是冤枉的,她必要护得女儿周全,那是她一生的希望,更是她将来洗脱罪名的凭据。”
我头顶一热,颓然坐于地上,两眼发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昔日母亲喃喃语声清晰印在脑海,说我既然不是父皇的女儿,那我到底是谁?今日梁文敬竟说母亲拼尽全力护我周全只为我是洗脱其罪名的凭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