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736)

夏波光眼睛一酸,直滚下泪来。她的父母,她的弟弟,不知死活。原本富足安康的一家子分崩离析。她想念入了骨髓,却是无可奈何。她亦不知去恨哪一个。

庭瑶哭的双眼红肿,思维却是清明,低声道:“那几个仆妇远远的打发了。”

“嗯?”

庭瑶哽咽着道:“此事瞒着我娘,她知道了没好处。”

夏波光明了,陈氏一直当小八乃童子下凡,何苦拿真相刺激她。周姨娘可真是够绝,自私自利到这份上,嘴上讲着疼惜儿女,最看重的唯有自己。庭树再无用,罪不至死;庭芜更是无辜。如若小八在世,陈氏无论如何不可能冷心冷肺,抛了叶家的一切独自回山东。她会带走所有的孩子,一切便不可能发生。夏波光心里堵的慌,真是……何必呢?

福王描述京城事态的信件以最快的速度发往江西,庭芳看完信,心中一阵阵发虚。京城摇摇欲坠,可她们却无法再加快速度。打仗打的是后勤,没有大后方的经济支持,她们的军队再英勇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棉纺厂才搭出支架,棉线要织成布还得一道工序。自古南往北打,最困难的便是天气越发冷冽,而古时大型战役,动辄以年计算。古代的生产力实难保障士兵的棉衣充足,路上不知冻死凡几,此是北伐艰难的一大原因。

粮食没有入库,咸鸭蛋才得了几万个,万事才开起头。三年计划已算狂妄,这才过了大半年,想要腾飞连梦中都知道不能。庭芳跟徐景昌对坐无言,京中必须撑住,可福王无能为力。朝廷比她想象的烂的更彻底,放任双王想争,实在是一步臭的不能再臭的棋。

徐景昌看了眼自鸣钟,夜已深了。吹灭蜡烛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既是大业,急不来一时。先睡吧。”

庭芳乖乖躺下,闭眼沉睡。哪知到了半夜,突然金鸣四起!徐景昌猛的睁开眼,敌袭!?

庭芳惊愕,此声响太熟悉,在大同时每逢蒙古人来便鸣金报警,可内陆江西会有什么战事!?徐景昌冲出门外,灵巧的沿着梯子爬上房顶,见不远处的城墙点起了无数火把,全然是备战的模样。庭芳跟着爬上,隐约能见到城墙上人影窜动。百思不得其解,是谁要夜袭南昌城?

一个士兵匆匆赶来:“报!湖北的蒋赫大举义旗,带领三万兵马来袭!周千户请仪宾速做决断!”

战场瞬息万变,躲在屋中无可决断。徐景昌火速从屋顶下来,回到房内飞快换上盔甲,往城门处飞驰而去。

庭芳惊疑不定,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湖北的蒋赫,那是谁?

第385章 汪汪汪

湖北早有异动,然庭芳等人自顾不暇,来不及打探更多细节,不曾想竟就有人大大咧咧的带着人来挑衅。长江沿线,武汉乃重镇,尤其到了近现代战争,所谓长江天险便是武汉与南京,连成一气,守住了便是守住了长江。从湖北顺流而下,日进千里,反之从江西去往湖北,动静便大了。故湖北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袭击南昌,居然还夜袭!

徐景昌去了前线,后头几个主事的当即围拢作一处。势力从东湖尽数撤入南昌,主事人除了海上飘着的房知德,尽数在此地。庭芳先问穆大工:“火器的生产线如何了?”

穆大工道:“差不多了,产线是好,可产量未免太大。日复一日的积累,恐用不上那么许多,也不能卖了。不然赚了那点子小钱,却被买了咱们武器的人打咱们,更不划算。”

庭芳道:“可卖,卖给洋人便是,此事我再与人商议。现如今旁人已打到家门口,我原想着战事还须两年,可见是我想错了。虽明太祖成就大业,也未必个个都学他那般广积粮缓称王的。”

钱良功道:“说着容易做着难。谁不想学他?却是不好学的。多数流寇得以战养战,边抢边养。似我们这般的,休说有无耐心,只怕没这个本事。”

任邵英道:“流寇大字不识一箩筐,懂些甚建设?有一二能调兵遣将的都不错。朝廷军屯,兵书不知讲了多少遍,依然有那么许多人学不会。天赋再好,也得有底子。自古粗鄙流寇能成事者还未见过,起于微末的那么几位亦非流寇。”

流寇杀人如麻,史上农民起义就没几个好鸟。庭芳上学时历史课本里倒是很赞他们,可最大的太平天国也是血迹斑斑。别说打仗难免死人,别说发展难免牺牲,随便一百零八个小老婆之类的事儿,正经能建朝的人都是不干的。蒋赫如此沉不住气,不知湖北被祸害成什么模样。反倒不如刘永年,至少他到底还是想要钱的。而钱只能赚不能抢。

钱良功把话引回正道:“咱们百废待兴,打仗最是耗费,如何能取均衡?抢别家粮草是好事,但咱们水军还未练成,打劫湖北是再不能够。往下游去是安徽,他们倒是老实,现吞并了他们,敲诈不成,还得分心思替他们收拾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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