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896)

海风吹的人发僵。昭宁帝望着徐景昌:“如果我给了庭芳想要的一切,她再背叛我,你会怎么选?”

徐景昌苦笑:“陛下,您能饶过我么?”问这般两难的问题,叫他如何回答?

“不管怎样,你都舍不得杀她么?”

“是。”

昭宁帝不再看船,转身往回走。没几步又停下,扭头对徐景昌道:“若她生了反心,我会杀了她……还有,不愿死忠于我的……你全家!”

“是。”

昭宁帝回到行宫睡了一夜,次日清晨唤来了袁首辅。昭宁帝打前日夜里起,就不大高兴。袁首辅心中有些惴惴。到了地头,见礼毕,昭宁帝随口道:“坐。”

袁首辅谢过赏,谨慎的坐了。

昭宁帝道:“大船看了否?”

袁首辅恭敬的道:“回陛下话,昨日看过一回,臣不懂那些,看不出好歹。”

昭宁帝道:“看好歹不是你的事,当朝首辅,看了那般大船,大致能推测出对方国力吧?”

“是。”

昭宁帝道:“很好,如此我也不废话了!汉初是什么屈辱,南北朝是什么模样,宋末是什么下场,你们书比我读的多,不用我多说。如今要说人家强归强,同我们不相干,那便是幼童斗嘴,毫无意义。旁的人我也不想一起喊来,省的吵吵嚷嚷,单叫你来,就想问问,你怎生想的?”

袁首辅含糊的道:“奋起直追,非朝夕之功。”

昭宁帝道:“我没说让你朝夕,叫人打到家门口再想,已是晚了。横竖我是不想管蛮夷叫父皇,摇尾乞怜以求生存!”

说的是石敬瑭为保皇位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自称儿皇帝之事。袁首辅酝酿了一下,才道:“国之大事,臣不敢轻易论断,陛下请容臣思量几日。”

昭宁帝道:“你思量几月也未必有法子,叶太傅都思量几年了,一提起洋人她就抓狂。现天下民不聊生,十处里九处在打仗。土匪、流民、叛军、兵痞、流氓滚做一团。泰半地区一粒米的赋税都收不上,不提外患,仅内忧已是亡国之兆!你不熟洋人,难道还不熟现状?”

袁首辅有些苦涩的道:“陛下,吏治要回归正道,没有十年功夫,难以成事。”

昭宁帝道:“那就立刻开始做!”

袁首辅头痛的道:“臣竭尽所能。”

昭宁帝道:“还要致仕么?”

袁首辅一凛。

昭宁帝道:“天下大乱,你淮扬袁家跑的掉么?”

袁首辅不敢答话。

“阁臣五个,”昭宁帝没好气的道,“你一个打头的,只想着退;第二个严鸿信,只想着外孙;第三个陈凤宁只想着权势;第四个韦鹏云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尽掐架;第五个曹俊郎,从早到晚都在和稀泥!你们当我瞎?”

袁首辅只得匍匐在地:“臣万死。”

昭宁帝道:“万死你妹!内阁都是这鸟样,六部都不想提了!你们文臣日日喊着励精图治,合着治国就光我累死在乾清宫就能成的?我又不是打小的太子,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折子打哪边开还是你教的,你们一个个执政一辈子了,能想想家国天下吗?”

袁首辅喏喏。

昭宁帝忍气道:“还想致仕吗?”

袁首辅还能说什么?磕头道:“臣不敢。”

“起来,别跪着。磕烂了脑袋也无用。”昭宁帝道,“你是当朝首辅,还想把丞相的活计退给身怀六甲的太傅不成?”

袁首辅叹道:“陛下,臣看不明前路,才不敢尸位素餐。”

昭宁帝道:“你也觉得大厦将倾,无法力挽狂澜了么?”

袁首辅道:“陛下可广开言路,择良才以为用。”

昭宁帝道:“我不能用太傅。”

袁首辅愣了一下。

昭宁帝道:“她至多能做帝师,能做幕僚。她入不了朝堂。哪有不做错事的人?但她是女子,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的死死的,一旦实际执政,攻歼就能要她的命。袁阁老,你一个首辅,当真就要个女人冲在前头?宗人府那样子我不恼,横竖也就闹上一闹,不碍国本。但内阁呢?六部呢?诸位满脑子荣华富贵、全身而退,这是逼我开女科吗?我眼里可是见着,叶太傅比你们敢打敢冲的多。”

袁首辅老脸一红。

半晌,昭宁帝道:“朝堂,我看的分明。你可真是够懒的!”

“可你也没多少私心,我知道。”昭宁帝笑道,“所以我叫你来说话,我信你,就是想抽了你的懒筋去。”

袁首辅懵了一下,又生出一丝感动:“陛下……”

昭宁帝摆摆手:“罢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得用的人通就那么数得着的几个。强扭的瓜不甜,你若真的想颐养天年我不拦你。说到底,家国天下,是我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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