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官路(184)

船家和几个小伙子一起,撑船的撑船,摇橹的摇橹,堪堪将船打横。

“扑通”一声,那少年就跌进船舱里,乒乒乓乓地打翻两套桌椅,摔碎几只白碗,还撞倒一个躲避不及的学生。

“好险!”少年自己喊了一声,赶紧把人给扶起来,又连声道歉,“对不住,给学兄赔礼了。”

那人赶紧活动一下手腕,“你也忒鲁莽,这要是掉在河里。”关键万一把我手腕给崴了那可怎么办!

“在下即密沈之仪,唐突诸位,还请宽恕。”一边说着就开始作揖行礼,转了一圈,又去给林中达和林毓堂行礼。

听说他是即密沈家的子弟,众人纷纷惊呼起来,“你就是沈之仪,九岁的即密县案首。”

“即密沈家村的神童!”

沈之仪大名读书人很多都如雷贯耳,据说他过目不忘,三岁启蒙,六岁学制艺,十来岁就读书万卷,且破题精准,文章做得锦绣灿烂,让人拍案叫好,被很多人拿来当范文背诵。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折磨他,从九岁下场就过了县试和府试,成为了一名年幼的童生,但是院试至此都没过。

今年他已经十五岁。

从九岁那年到去年的几年间里,三年两试也有四次机会。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拉肚子拉到脱水,没能考成,十一岁即将赴考的时候父亲意外去世,一直拖延了两年,去年又摔断腿!

就这么着,拖到了今年。

若是再出什么事故,那他估计要怄死,好好的一个神童到时候给拖成大叔。

林重阳听戴敏辉和李增仁悄悄讲了这沈之仪的惨痛经历,顿时觉得这人的运气有时候很关键,关键到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还好他还年轻,才十五岁,今年过了院试来年就可以参加乡试,说不定能成为最年轻的举人呢。

那边沈之仪已经和林毓堂等人道谢,然后找个位子坐下。

林重阳想过去跟他聊聊,却被李增仁拉住。

“小心沾了晦气。”李增仁嘟囔。

林重阳一愣,还有这样一说呢?

不过他瞧过去,果然沈之仪往哪里一坐,周围就没人靠过去。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神童,也背诵过他的文章,方才他上船来也都很惊异,表示过钦佩等等。

现在却又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实在是……

尤其是林毓轩和林毓覃几个,立刻躲回舱房去不露面。

李增仁也拉着戴敏辉和林大秀回去。

林重阳溜出去,见沈之仪一个人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不自在,反而一副挺畅意的样子。

林毓堂送了他一些吃食,他也不拒绝,道了谢就拿在手里慢慢吃起来。

林重阳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好奇地看着他。

沈之仪瞅着一个小娃娃坐在那里打量自己,笑道:“你也去赶考?”

还没听说有人考试带着孩子的呢。

林重阳摇头,“我陪我爹呢。”

沈之仪扭头看了看,旁边那些学子都竖着耳朵听呢,见他看过去立刻就扭头做从没看过来的样子,他把饼放在地上,四肢撑地将头凑到林重阳跟前,轻笑道:“你就不怕你爹揍你?”

林重阳笑道:“我好好的我爹干嘛要揍我。”

沈之仪哼了一声,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小心沾上晦气哦。”

林重阳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圈,“你挺干净的。”

沈之仪哈哈笑起来,“你也挺好的。”然后就大口吃自己的饼。

林重阳又去给他端了一碗水,“小心噎着。”

沈之仪一怔,似是想起什么,立刻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周围的人也都留着神呢,万一这沈之仪再噎着,那可真是……

吃完了饼他又开始看书,见林重阳在一边还没走,就笑道:“你想做什么?”

林重阳摇头,“不做什么,听说你是神童,很厉害。”

沈之仪闻言,顿时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凑近林重阳,拿了一本孟子翻到了尽心那一章,“你爹是不是要去参加府试,我敢保证,这一次文知县会从这里做文章。”

林重阳顿时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沈之仪得意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谁让咱是神童呢。”

噗。

林重阳笑起来,他惊讶不是因为沈之仪猜题目,而是因为其实他也猜这几章了啊。

四书里找那些最可能出题的章节,着重温习,再找相关的时文程文来背诵。

沈之仪又道:“程知府很可能会把不同章节截搭一起。”

林重阳脑子一转,就将尽心这几章过了一遍,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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