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86)

任鑫则暗忖,过了年,公子,十五了呵......

不由又摇头晃脑笑叹了声。

任森想的方向和任鑫差不到哪里去,不露声色地转开目光。

任骉站在一旁,瞄了任森一眼。

应小雨则想起了自己那把剑。

那剑是任何方替他托白袤开找回来的。剑是应家家传的,剑上也有一个穗。

不是他母亲为父亲编的那个穗。

是个新穗。

他起身回房,取出那把几月不曾碰过的剑,看了一会。

而后一笑。

不同于外头和任何方他们一起时候虽淡了些,却发自衷心的舒坦和温和,这个笑冰冷,讽刺。

"人积慧而家业兴。"右手隔了衣服按了下胸口的挂件,应小雨低低念了一遍,顿了会,又重复了几个字,"家、业、兴。"

再次一笑。

这一笑,却是平静而坚定的。

剪下那个穗,应小雨随手将它扔出了窗外。

没有再把剑藏回去,他四下看看,挑了一处,挂到了墙上。

穗上穿了两粒小小的玉石,在阳光下,流光一闪,没入了园丁精心照料的草木丛。

-- -- -- -- -- --

四天后。

冬季的原野,草木大多落叶枯败,零散几只鹰雀掠过,显得天地分外辽阔。

任何方一行五匹马,慢悠悠走在官道上。

"小雨,和我们过年吧,过了年再北上,如何?"

"好,那就多叨扰了。"

"你小子,要么没礼数,要么礼数太多。"任鑫挠挠下巴,道。

"......"应小雨哑了,按按胃部。然后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略略尴尬地笑笑。

炖汤熬药之类的事,主要任鑫在打理。那支老参大概有四成被任鑫炖了各种料理,灌到了应小雨肚子里。老参的劲道厚悠,泡一泡,煮一煮,是没法子有效吸收的。因此,有一段时间,应小雨早上起来清参汤一碗,喝完。睡前那日的参炖了老母鸡之类一碗,吃完。大多是任鑫端到他面前,监工,然后收拾。所以,如今,他一见任鑫,反射性就想打嗝。

--其实这事是任何方的意思,奈何却是任鑫经的手。

任骉在应小雨旁侧并行,本想留他些面子,倒底忍不住闷笑起来,身子直打颤。

任何方看看应小雨,再扭头看看任骉,大笑。

任森一手松松地控着缰,万年不变的表情,此番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抿了唇勾起一抹弯度。

就在此时,两骑飞奔狂蹄,从他们的来路追来,老大远就喊,"方大夫,方大夫!"

任何方轻勒缰,兜转马身。

那两骑已经赶到面前,其中一个翻身下马,抱拳深深一躬,道,"小王爷坠马重伤,还请方大夫千万施以援手!"

正是领着他们挑院子的那侍卫。

山水尽点石非玉 五

白袤开一妻两妾,妻是当地大世家之女,没有什么才名,贤淑两字倒是当得起的。

两个妾则都是买的擅歌舞的温柔美姬。

娶妻乃联姻结盟,纳妾为闲情雅事,白袤开把主次分得份外清楚。

一儿九岁,一女三岁,皆是正室所出。

这一点,是效仿他父亲,只为防嫡庶之祸。

小王爷唤做予儿,不知为何,破天荒地和白袤开起了些争执,纵马出城,结果城外惊马,被那马甩下背,凌空踢了一蹄,手臂摔断不提,胸腹肋骨重伤。幸亏随身侍卫得力,隔了老远一剑掷出,那马咽喉对穿,立刻倒地,才没有继续追着人踢踏,否则不堪设想。

马是阉马,忽然这么狂性大发,里头必有蹊跷。

但这些是白袤开的事。

对任何方而言,他要做的,只有一样--保住那个孩子的命。

任何方前世学的是临床,虽说半途转了专业,不过对于人体结构的医学了解显然一直有助于他这世的学医。

刚刚跨进王府大门,一边急急步行,任何方就开始下命令。

"干净内屋一间,家具全撤,门窗全关,沸水醋洗,梁下、四壁、地上张布五层,布需沸水滚煮三度,而后......"

"外厅一般处理,张帘,帘后......"

"三分长,两毫宽,一毫厚硬木签、竹签各五十根,边缘两头磨圆,照例滚煮,若能多备自然更好......

"棉白布、蚕丝线、照例滚煮,尚需烘干......"

管家跟着,一边一样样吩咐给身边得力的家仆,那些家仆则一个接一个领了命,各自指挥着平日里归自己教训照拂的仆从忙碌去。

距离坠马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前头有大夫处理过,手上的已经接好,但也只是对着穿入肺腑的断肋骨摇头哀叹而已。

任何方先查看了那九岁男孩的外伤,而后稍稍听脉,立刻转身出了内室。

三千界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