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87)

见到守在外屋的白袤开时,任何方说了两句话,"我手里现在只有二成,具体能有多少,要呆会才知。不过,他自己占了三成。"

白袤开深深看了眼任何方,一揖道,"请方大夫放手而为。"

而后,转身进去了。

那三成,在予儿那里,何尝又不是在作为父亲的白袤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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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各处的仆人都被调来忙碌,连那怀着五个月身孕的王妃都硬是忍下了眼泪,只留了一个小丫头使唤,吩咐贴身的伶俐婢女出去帮忙。

屋子里,梁下,五层白色净布下。

任鑫将特制的小皮卷打开,里头是二十七把特制的精巧刀具,都插在形状合适的小兜里,兜里满是深色的特制膏泥。

这套玩意,任何方一套,他二师父一套,他大师兄一套。本来他二师父那套二十四把,后来给任何方他们两个师兄弟打造时,改了五把,添了三把。

任何方穿着布袋似的衣服,隔着层细紧的棉布,拈起了一把薄刃。

屋子外,瓦上,天蓝云舒,城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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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梁下,五层白色净布下。

任何方将手里一根木签扔到一旁盘子里,接过一根刚刚吹熄的木签,三刀削了炭火外层,将红尖尖在一个极细的血管上一点。

几不可闻的"滋--"一声。

"予儿,你的身体里,又止了五处细脉的出血。"任何方的嗓音平静有力。

躺着的少年箍紧身下的被单。特殊的麻药仓促配制,少了一味引子,时间又过去了太久,部分痛觉回来了。

他盯着上头的白布,眼睛张了一张,眸子里亮出一星光芒。

一个同样只露出双眼的家仆递过下一根。

屋子外,瓦上,天黑星稀,月已上快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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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儿他?"白袤开见任何方神色疲惫而轻松地出来,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身上骨头一根根都被抽光,人也软了。

"他很顽强。"任何方赞许,"只是会留个疤。"

白袤开释然而笑,疤痕而已,再狰狞再恐怖,也是活人身上的特有。任何方如此说,便是没有残疾之类的不良遗留了。心下一松,也不多说什么,朝任何方点点头,换了衣服进去看儿子。

也是予儿命大,好巧不巧任何方出门没一会会出了这么一事。若是再晚上几个时辰,或者任何方一行快马加鞭而去,那才是真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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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不该胡乱论道。"

"予儿?"白袤开正替予儿拨开粘在脸颊上几缕汗湿的发,心下庆幸感叹不提,不料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人人都说父亲治民有方,文武双全。他们不知道,父亲也很寂寞。"九岁的男孩看向自己从小崇敬的父亲,说此话的神情宛如成人,"他虽琴棋诗画一样不精,怕冷怕热,懒散又嘴馋,但他可以和父亲看到一样的东西,所以父亲喜欢他吧?"

白袤开眼里露出一抹温柔,轻轻摸着予儿的头,没有否认。

一样不精......这话听起来不给面子,其实还是算委婉的了。那个人,除了棋,剩下的三样,根本一窍不通。

"父亲,他会武,擅医,能很好地护住自己。"

所以父亲不必顾虑太多。

"父亲,孩儿以后能遇到这样的吗?"

能吗能吗?

"父亲,他救了你的予儿,于情于礼,你该谢谢他的。"

去吧去吧。

"父......"

白袤开低头看着抗不过药力和失血,疼痛和疲惫数重的袭击,沉沉睡去的儿子,摸摸他有些烫的额头,微微笑了下。

怪不得这么多嘴。

俯身弯腰抱了抱予儿,怕压到他伤口,只是虚虚触了触,而后,白袤开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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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紧紧绷着神经忙碌了这么几个时辰,十分乏累。任鑫替他备了晚膳,他一样样慢慢填入肚中,根本不知道什么滋味,只心道,盘盏空了就好了。

吃完草草洗漱,便准备睡了。

却听得厅里有人来访。

任何方心里一拎,暗道莫非那老小子出了什么问题,顿时睡意全跑,匆匆披了件外袍出来。

"予儿他怎么了?"

白袤开还没有看到任何方,先已经听到了声音。而后,眼见得一个未及弱冠,面貌平凡无奇的少年胡乱穿了外衣急急忙忙出来,心里一愣,脱口而出,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任何方一愕,随即了然,当下松下神来。懒懒打了个哈欠就近坐下。

既然不是病人有问题,那就什么都好说。

他和白袤开相处甚好,此番慌乱里露了脸,也不怎么在意,反正那面具只是为了有备无患。他这张脸,靠那些手工绘像,要通缉还真不容易。若是万一有一天要防白袤开,大不了易容,而后跑得远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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