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139)

穆炎递缰过来,唇轻抿着勾起,眉眼间笑意盈盈。

真的会笑了阿。

他昨晚发觉自己咬了什么之后,难免一顿人仰马翻。今天早膳倒没少吃,只是脸色不太妥当。

眼下这样就没事了。

“阿、阿嚏!”、

所谓乐极生悲……

奈何杨树乃天然优势林种,生命力强悍,又能成材,夏阔叶遮晒,冬落叶透阳,路边绿化防风止尘,不种这个种什么。

拎出颈子前挂的东西。

诶?

侧头去看穆炎,穆炎已然转开脸,垂首看前路,面上微露不安。

居然先斩后奏。

昨晚他被自己吓得不轻,后来上完创药缠了几圈绷带便睡了,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线换了根。麻线,不曾染色。是书册装订里,上好的用线。我记得当时一个家中藏竹简过万卷的书痴乐颠颠跑来献宝,道是有防蠹防水的数道工序,坚韧,耐年年岁岁的干湿交替,不易脆断。

那人家中田产颇厚,自己并非不事生计,不懂事故,经营得不错,故而不缺什么,亦不求什么。我便请他去书房里,他果然抱了一叠自己不曾收全的书,又乐巅巅跑回去了。

这工艺,当然大力推广。后来又有所集长,尤胜原来。

石头么,依旧。

塞塞回去。

想了想,又拎出来,塞到内衫里。

微凉,而后慢慢温凉了。

“穆炎。”

“嗯?”

“换下来的东西呢?”

他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心虚。一手在怀里摸索摸索,递过来一个小小木盒。

我抽开盒盖,里头半盒子糖,玉却不见踪迹。

“玉呢?”掂了颗含了。体温的缘故,有些化了。

那玉可以隔些温,我又是一直挂在外衫里头的,不会这么惨。

穆炎撇开头,语调平板,硬梆梆挤出两个字,“扔了。”

……他在闹别扭?

“穆炎。”我递过开了盖的盒子,“扔了就扔了。要吃么?”

他拿了颗,眼神往我颈子上溜了溜,手腕一翻,浅浅黄色的松花糖“唆”一下,隔了尺余,从低往高飞进嘴里,接着又是“咯崩”一声。

下一刻,我眼角余光看到有什么从他另一边身侧,朝远远的坡下江里落去。

大大诧异,上上下下把穆炎打量一遍。

他居然跟我说假话?

想扔了怕我真恼了,故而先藏着了,探了口风,见我不介意,所以立马处理了?

还仗着武功好,自以为我不知道。

他就不怕我这会会恼了,叫他去捞么?

穆炎被我看得不安,惴惴问,“怎么了?”

我回头扫了眼习云他们。

那四个一个个别开眼,一幅打死我也没看到的样子。

罢了罢了,还是我的侍卫呢,谁不知道你们啊,碰到这种时候,胳膊从来不往里拐。

“检查仪表。”我回答穆炎,掸掸袖子,理衣正冠,“不刻便到城门了。”

一块玉而已,本Madam不屑和你们计较!

Madam……

一百一十

亟城已经出了乾的腹地,乃是接壤劭国的两大边关之后,第二道防线。当年入乾,之后便是从这里取道而进都的。那时所见,卒多于民,军马多于耕牛。

如今这里,则已经成了一座真真正正的大城。

此地往年受水害、兵役之类,民生艰难。眼下劭或自己臣服,或今秋发兵取地,势在必得。通衢一修,粮草徭役来去方便,官法改制,也就不再受近关之害。水利又大修,已成系统,正开二期工程……我是说正在继续修……故而可谓两者皆去。

亟城附近地势平坦,于是开田甚多。部分土壤低洼盐碱,好在盐碱不算太严重,抽旧水,灌新水,如此反复,而后下人畜肥中和一番,大部分利用。而且,自有能够适应,甚至喜欢盐碱的作物。

新开的田,有专人指导,农具不可同日而语外,改去了诸多陋习。头年,也就是去年,风调雨顺算不上,尚得以饱暖。今年开春后老天一直作美,进城之后,店铺人流,扑面一片隐隐约约酝酿着的喜洋洋。

很开心。

即使不择手段,即使不得休假,能得如此结果,又有何憾。

更重要的是,穆炎如今重回了我身边。

……还闹起了别扭。

如此,有些旧事,我就可以不问,也能够放开。往后,他说得便说得,说不得也就说不得。

人生在世,努力追寻之外,尚须知不可苛求。退一步而言,我又何曾坦述自家来历。

××× ×××

“卑职杨燔拜见先生。”白面褚袍,尚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在厅侧门帘外露了个头,又退回去理理衣冠,而后急急进来深揖见礼,“恭迎铁羽仲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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