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不至于吧?“你烧的?”
他不再答话,无言默认,还给松开了手。
忽然就觉得,入了秋,夜里,还是凉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懂。无望无奈之下,脆弱美好得不真实的东西,的确让人想毁掉。
那……烧了就烧了吧。这世间的灯笼,用旧了,早晚也就是塞火塘里的结局。人好好的就可以了。
“穆炎。”多少有些不快,捋捋完工的剑穗,心事了结之下,恶劣的念头浮了上来,“当年的事,我还没恼完呢。”
“……时临。”
啊哈,学会讨饶了?
一时间暗笑不已。
只是,这事,讨饶也没用。
转身,一本正经,细细打量他。
“我……”穆炎左右看看,倾身够了桌上我拿来压线的镇纸,塞过来。
正想着从哪入手,身子也有些热热的不耐起来,他如此,我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的迷糊,好一会才回神过来。手里握着如水沉沉凉凉的长条紫檀木,心里却是灼烧般狠狠地抽起来,夹了麻麻的痛。
“过来。”我别开眼,暗自扣紧手。
穆炎挪近了些。
随手扔了镇纸,揪过他的领子,整个掀翻。
“你……”
“啪!啪!”他还是精瘦,全身没一处软的,屁股上也硬,才两下,手就痛得厉害。
我吹了吹呼了呼,再接再厉。
“你自找的!”
“可是……”
“你自己讨的打!”
穆炎撑身起来,一把扯了我按住,“不疼么。”
“好啊……”忽然就眼前一片模糊,径自发抖。“原来你知道疼!”
“我……”
“知道疼还让我揍你,以前一次不够,现在又来,真是好习惯那,还是明知我下不了手,有恃无恐么?”他制着,我便没法挣开,动弹不得间,满心愤懑,握拳一肘撞向身下,“我把你教得太好了?三十六计一百零八变,要离刺庆忌,周瑜打黄盖,苦肉计用到我头上来了?!”
手臂却击了个空,却是身子被他拉起,扣到怀里。
“时临!”穆炎整个贴着我缠紧了,“别……你疯了!”
“我才没有……”
“怎么我都好,别……”
“怎么你都好,就是别伤了自己么?!我就不是人么!”凭什么他自己见不得,却还理所当然做出这种事,难道我就不会心疼么?!
“我……是,别伤了自己……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就是,全部都是,当然都是你的错。
可是奇怪,为什么脸上还是湿湿一片,眼里的也止不住,胸口闷得厉害。
“放开我!”身上各处都动弹不得,无处发力,根本挣不动他。
“不行。”不但不放,还给扣得更紧了些。
“干什么不放……放开!”
“都是青石地,隔了薄席而已,会伤到。”
“放开……”呼吸不舒服,放开就好了。
“不放。”
“凭着我打不过你……放开阿……”
“我……不放。”
“仗艺欺人……”
“没有,不是……”
“那放开阿……”
“……不放。”
“混蛋……放开……”
“……不放。”
“放开啦……”
“不放。”
“放开阿……”
“不放。”
……
……
没有营养的对话里,总有温软而带了茶香的湿润舔掉了无止境的,充斥了视野的液体。
不知道穆炎什么时候松了些劲,灯都已经燃尽了,拥抱虽紧,呼吸依旧不畅,到也能动作了。手指摸索着爬上他的脸颊,抹掉那冰凉凉一大片,我一边就过吻去,一边模模糊糊想到起先的打算,隐隐约约滑过的念头里一声叹息。
——至此,今晚的,算是泡汤了。
青衣光袖,简冠墨簪,迎范将军等诸位入营,交待事宜,接收主君着将军亲送的重函,简单的接风宴毕,在营中安顿下来,已然薄暮。
“先生。”俞儿抱了个小小包裹,跳下马车,看我半天,又乜了眼我身后坐骑,一噘嘴,恼道,“云鬃瘦了,先生也瘦了。”
我无言,瞅瞅身侧习云他们,个个不敢正视俞儿,目光游离,看天的看天,数蚂蚁的数蚂蚁。
“咳。”我拍拍身边青马,摸摸它的头,“马瘦了……想来是人肥了的缘故。”
“先生!”
“天色不早,医官一路来风尘满面,辛苦甚甚……”
“哼!”俞儿把包裹往我面前一递,“这里头都是上好的人参,先生事务繁重,又兼在外,不比在都,从今往后,俞儿自当日日小心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