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52)

此处并无人烟,距离最近的村子直线距离已有二三十里。若要买卖东西,还得再走上两个来时辰。

的确很不方便,但,不会牵扯到别人。

——若不是张家坡那三字,我当初,如何会无法可想,落得任梁长书摆布的地步。

至于穆炎,他自保不难。

路上碰到过野猪之类。那个,一般而言,都是穆炎处理。

卸下肩上两支长弓,两捆箭矢,一只兔子,放下包裹,解下腰上一大捆韧绳,我瞄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柏树。

“穆炎,你的匕首呢?”选了一根长得不错的枝条,盯紧,朝后伸出一只手,“我们有上好的斧头柄了。”

而后就是镰刀柄、锄头柄、铲子柄……

暮色降临前,搭起了个临时睡处。不清楚这里是否有群居的豺狼,在地上睡未必安全,于是起了个五米多高的铺子。

用带上来的上好草绳在竹林里挑了七八株长得不错的,张网,一杆杆勒了,收紧绳,架了枝条。上头横一杆新砍的大臂粗细的树枝,割了长草就地扯几叶一端扎紧捆成束,一束束盖密实了挡了风,留一个出入的口就是。

扁扁的锥形“屋子”,里头三件披风,几张包裹油布,就是被褥了。农具弓箭都挂在外头伸手可及处,至于枕头毛巾帐子之类……

对不起,统统没有。

漱口的盐倒是带了不少,毕竟食不可缺。

“穆炎!”

半空落下一个人影来。

“这、这只活的……”我退开半米,指指身旁从草堆里面冒头的野山鸡。

它翅膀和脚都被捆了,喙上也扎了一圈草,并不能如何了我。可是,火光映照之下,那两个小眼睛,尤其诡异,仿佛无声控述。

——为什么没有处理了?

我烹饪史已经将近二十多了,但是,的确没有宰过活的家禽,连鱼也没有。卖场里大多是处理好的冷藏盒,以及屠宰清理完毕的整禽。就算有活物,选完,等待一两分钟,就是干净利落的出来了。谁会特意去看那过程啊。最多,也就是煮上一盆鲜虾,蒸两个活螃蟹之类。所以,肉,和动物,对我而言,界限分明,绝对两个概念。

晚餐的炖牛肉,和我家的小狗或者小猫被宰了、放血、剥皮、掏空内脏、炖了……

绝对是两回事!

……连想想都很……

“今天够了。”穆炎道。

“哦。”很想说把它宰了吧,这么关一晚上太不人道,对我对它都是折磨。

终究不知道怎么和穆炎解释理由,只得敷衍了,“那个,没别的事。”

“……”穆炎在火对面坐下来。

我扔过一捆草盖住那只鸡,眼不见为净。离它远远地坐下,继续烤东西,一边看看上头。

这睡铺我上下十分不方便,他却轻松。

哼,明天——不,今晚!

绳梯,绳梯!

四十五

这两株柏树长的位子实在太好了。

竹林以地下根繁殖蔓延,以远远超过柏木的生长速度慢慢占据了它们周围的空间。除了这两株之外,后来新落的乔木种子都没有机会争取到充分的阳光,也就无法存活。

相比之下,毛竹的根系较浅,而大树的根总是深于它们自身在地面上的树干枝冠,也就远远深于竹根,保证了水养的充足,使得距离对于成年树木而言明显过近了的柏树长得不是一般的好。

抬头九十度仰望,上头,两个半圆形的树冠挤成了一个。

它们不是这片基本呈现原始状态的林子里,最高最壮的树木,真要比较,它们甚至可以说十分年轻。但是它们的位子,真的真的,太好了。

而且,说是年轻,也早过了三四十的树龄了。

“穆炎,它,和它,不用砍,直接当房梁,我们造竹楼。”戳戳那两棵树木,我侧头笑看向穆炎。

“竹楼?”穆炎亦侧头看过来,重复了两字。

“嗯。不算地面,三层,一层农具,储物,晚上关关家鸡什么的,二层起居,还有个顶楼挂挂腊肉之类。用竹子做地板、屋瓦、墙壁、楼梯,支矮榻,以及外头地上的篱笆。”我掏出前初七初八两个晚上描出来的最后图纸,献宝,“当然,房间内高不可能和平房一样,反正会比你人高就是了。还有,有些地方也要用用别的材料,都在林子里找。”

绢布按照透视画的,粗糙了些,不过,材料要求标了,尺寸也都算过注上了。

单位……用的米。

旁边一列,小字排出了前后步骤,所需竹木质地数目,注意事项。

穆炎看了我手中绢布东西半晌,并没有恍然大悟,相反还有很浓重的困惑,虽说表情并不明显,但是——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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