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研究了半晌,点点屋顶那带,勉强吐了两个字,“阁子?”
微微挫败地看了一眼图,我看看穆炎。
我确定,我画的透视结构没有错误,线条也小心拉直了,规范作图,一切都按照以前建房DIY的步骤进行着。
有几只鸟哇呀呀叫着,扑棱扑棱从前方林子里掠过。四周除了风声,草叶沙沙,不知明的小响动,一时没有别的声音。
“我们开始砍竹子吧,就是那边我上了记号的那些。”深吸一口气,朝北偏东的竹林扬扬下巴,我拎起一把斧头,“记得先留着小枝,等晒得差不多了再削它们。”
穆炎弯腰拎起另一把。
穆炎真的很厉害。
仰仗曾经的劈柴生涯,砍竹子我并无太大问题。但,叫我一人拖了一根大大的毛竹,到曝晒的地方,就不那么顺利了。
穆炎总是拎了竹子重心所在稍靠根些的地方,一手一根,轻轻松松就拖过去了。
我试着学他,结果……
不提也罢。
好在我砍竹子的速度和他差不多。
不过,我休息的频率明显比他频繁,时间也长。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一。
柏树虽然不用砍倒,但是需要构架着力处,就是找了枝桠硬凸等合适部位,在树干上砍出个缺来。
缺的形状当然要方整,最好外小内大。
我不成。不说别的,我固然能把自己固定在没有横枝的树干上,半空中腾出手来,却没法顺利发力。
穆炎则好像没有砍不到的地方……
我指手画脚说了半天,他在杂木上试了几次,就上去开工了。
我只有在下面抬头看的份,而后摸摸鼻子灰溜溜地烤兔子去了。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二。
冬季的竹子水分不多,竹叶蒸腾作用之下,很快就干了好几成。
然后就是火烤。
蒸腾水分倒还在次,竹楼么,地板间可见楼下,是正常的。
主要为了杀死细小甚至肉眼不可见的虫卵,顺便破坏表面纤维管的畅通无阻,防蛀。
另外,有些地方,需要把竹材弯出比较大的弧度,直接拗只能断裂。
烤一烤,弯一点。再烤一烤,再弯一点。过程中尽量不要出现竹纤维断裂的细微呻吟,如此直到形状满意。
弯些小的我还行,整根的……
挖了条掌宽的三米长的直沟,一头浅一头深,拍实了两边泥土,深的一头堵了块大石头,而后,我只有一旁坐着搓绳子,看穆炎和土地公公两个一起忙碌的份。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三。
至于之四之五之六……
大寒。
我在火边烤。
烤野猪腿。
烤衣服。
还有,烤自己。
今天名副其实大寒,气温比前几日低,还刮风又阴天,冷水澡洗得我直打颤。而后,从小溪到这里的百十米距离,更是被风吹得不行。发怎么擦也终究是湿的,出了遮风处,捂着脑袋才跑了两步,头皮整个就冻麻了。
真、真受不了。
“冷?”穆炎蹲到我旁边。
我点点头,往火堆旁边又凑了一点。
——明知故问。
动作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在脸颊上刮过。
伸手摸摸,没有东西,脸上除了唇舌和眉心,都冻得麻了,知觉并不敏锐,大概错觉了。
“……”身边一时没了声音,穆炎伸手翻了翻烤着的东西。
野猪腿随着转动,滴了一串油下来,投入火堆,激起火苗狂跳,舔到了上面的食物,抹的辣子被烧到,刺鼻的辛味钻过来。
“阿嚏!阿嚏!”又冷又辣,鼻涕都出来了。
伸手摘了片软些的叶子,清洁完毕,丢进火堆里毁尸灭迹。
而后,手还没有缩回来,人已经被带进很暖和的一大堆里。
“不要炉子了么?”穆炎抽开我裹的披风,箍了我,而后往火堆旁边动动,落了个好些的位子。
我一时诧异,侧头去看他,而后恍然明白过来。
其实,这个冷和那晚不一样啊。
那晚,从骨子里冷出来的。
现在么,烤烤就会好的。已经好了很多了。
前几天不也冷么,都是暖暖烘上一会就没事了的。
不过有个炉子……
——不能算我占他便宜,只能算他送便宜给我占。
小小内疚一下,嘿嘿一笑,两只冰凉冰凉的爪子握到他横在我肋下的小臂上。
果然是暖和啊。
穆炎微微打了个激灵,没有抗议。
“穆炎……”为什么你洗完不会冷?
“什么?”
“学了内力就不怕冷?”
“三年以上的底子。”
“教我吧。”体重赖给他,看看二十多米外夜色里隐隐约约的,初初显了构架的竹楼,“规矩里,要拜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