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78)

去年那两个月,向来她们领路。

孙顷德哑然,看我三四秒,而后胡子一抖抖地笑出声来,转向梅蕊轻斥道,“怪了,我这里没人了不成,自然会把你家公子好好送回去的。”

“是。”梅蕊行礼应了,迈了两三步,又回身躬躬身问了句,“公子晚膳的汤可是还要翠玉浅花,还是半月银线?”

“都好。”

这回答,很熟悉……

“是。”

“哎,回来。”孙顷德唤住走到门口的梅蕊,“以后别公子公子的了,该称时应参。”

我垂眼半揭盖就杯喝了一口。

——来了。

“可问这位小哥儿怎么称呼的孙幕士?”

“老爷。”那小厮替孙顷德续茶,顺势答了话。

“那,梅蕊还唤公子公子。”

孙顷德点点头,认了梅蕊的说法,挥挥手,“你去吧。”

这两个,原来就不是叫我生厌的,上头这些来来往往的,本该乐一乐的。

可我却只觉得……

他们,一个梁府老幕士,一个梁长书的得力婢女,实在俱乃左右逢源唱作俱佳演戏不用剧本的人物。

“顷德恭喜公子。”没有直接接下去,孙顷德带了适度的好奇先问了问闲话,“翠玉浅花,白月银线?”

像这两个一般超级大白话的比喻还有十来个,还是去年这府里的时候,宣纶没去那会,和穆炎两个一起用饭时说来解闷逗人的,有那么多,其实顺便为了教他怎么拿相似事物打比方攒下的。

——当然最后那些玉石啊月亮啊大树啊小草啊大部分都进了他肚子里,也没有消化不良。

梅蕊桃青布置收拾时候免不了听了去,而后竟就一直这么唤了。

“菜叶子蛋花汤,藕片羹。”开始就开始吧,我已经睡够了,“倒叫顷德见笑了。”

“哪里,时应参用多了自是不觉。翠玉浅花,白月银线,清雅,天巧,实乃上好的别名。对了,倒是不知应参表字为何?”

广湖就是程珲的字,故而称广湖公子。孙顷德这么问,当然不会有违梁长书的意思。

也就是说,梁长书要纳我为手下了?

明摆着强买强卖的交易——我替他效力,他待我以上下之礼。

我若不出力……

难得梁长书没有来,弄个下马威。

——莫非他知道我现下,攒够了力气暴打他一顿?

怪不得找了两个看似和我处得最好的来开局。

……

“时临贱字皇甫。”

芒,你允了我分享你的姓的。

芒,你我不仅是彼此的相知和甜蜜,还是彼此的骄傲和脊梁。

皇甫,短短两字,却足以提醒我仗以面对现下必须的勇气和冷静,教它们时时清醒着,迎风伫立。

人生,就是在从不间断的悲剧和无奈之中,得到大大小小的幸福和快乐的。

时临,和石玲一样,过往铭记心中,永不回头。

六十三

“公子。”门帘挑起的声音。

“小人康羽,见过时应参。”

“嗯?”两个还不够伺候我一个么?“怎么?”

“公子,梅蕊桃青只能做些屋里洒扫,公子外出总得有人跑跑腿啊什么的。”

“公子,大人的幕士俱是有的,公子当然也不例外。”

我挑挑眉。

莫非梁长书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

否则为何避开两相碰撞,在我醒来之前将事情布置成这般一个格局?

我是只笨蛋鸭子,奈何已经被赶上架。

婢女,内用。小厮,外用。

刚刚还有帐房送了旬例过来。

梁长书要的是水车,而既然有那晚我的吃软不吃硬在前,这般的做法,的确是最有效率的了。

许一个男宠谋士之位,就是许之以名、利。

足够换得感激涕零,全力以赴。

可惜,我是男宠,又不是男宠。

——等等,也就是说目前我可以逛街?

不错。

明天就去买零食。

微微一笑,点点头,“你以后跟她们一样,叫我公子即可。”往前平伸手,另一手从肩到袖口掸直衣袍的宽袖,而后一眼检查完毕镜子中的人仪表。

青冠青袍,白环腰,白系带,墨冠墨靴。

一丝不苟,一褶不皱。

无配无饰,无赘无累。

轻装上阵,很好。

长厅灯火明亮,一人一几,小厮各自垂手候在身后。

酒水菜肴没有过分精细,酒是礼酒,香而不易醉,菜是简单几样,味美,取用随意。

不过没有人特特在意这些。

谋士入幕的濯礼。

……

……

“皇甫公子神采不凡,心有七窍,凌某自叹弗如。”

“凌公子画技若自以为第二,则梁国无人敢称第一,时某烂字陋画,才是真正惭愧。”当初找广湖的画就出自他手。

三千界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