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9)

“苏苏!”眼泪停住了,小弟一边抽泣着,一边恨恨瞪着她:“你这么凶,难怪没人跟你提亲。”

苏苏沉默,摸着粘腻的空裙兜,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小弟以为苏苏生气了。有点莫名的不安,他抹了抹自己被眼泪和鼻涕弄得油光光的脸:“要不等我长大我来向糖夫人提亲好了,反正我被你凶惯了……”

“啪!”后脑勺又被挨上重重一巴掌。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错了,小弟摸了摸头看看苏苏,嘴巴一咧,眼泪鼻涕又下来了。

第三章

塞娜的婚礼很热闹,小镇巴掌大的地方,有一点喜事就足够引起一阵狂欢,何况是婚礼。苏苏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替奥尔玛烘好了最后一条糖,她熄了炉子,包了些糖匆匆赶到婚礼现场,身上穿着奥尔玛给她缝的新裙子。裙子很长,一直拖到地上,这让她走路很不方便,以至不得不始终用手提着那些长长的摆幅。

奥尔玛说裙子的料子是找到她那天裹在她身上的,很软的一块布,上面的花纹一个个镂空着,煞是好看。所以忍不住动手裁了条裙子,又用剩下的布给她自己添了条头巾。奥尔玛在心情不错的时候还算是个有点情趣的女人,手很巧,心很细,和她的嗓音一样纤细。

塞娜穿着一身红色的新娘服在宴席里坐着,羞涩地低着头。

这颜色的衣服在当地很少见,贵得很,是瓦伦塔用积攒了很久的锡换来的。他在人堆里被人灌着酒,一脸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娇小的新娘安静坐在凳子上,被周围女伴们围绕着,夜色里一团火似的骄傲而美丽地散发着她的光彩。

苏苏也在看着她,还有她身边那些围着篝火起舞的年轻男女。一身黑衣的奥尔玛夫人就坐在她身边,嚼着糖,对那些热闹并不感兴趣。苏苏陪在她边上,和她一起安静瓜分着桌子上的糖果。暗红色的糖果散乱在桌上,散发着冷冷的香,很甜蜜,但没有人理睬,就像她们两个。

苏苏尽力消灭着它们的孤独。

塞娜的哥哥们在附近用琴弹奏着一些欢快的曲子,时不时会对苏苏投来一些闪烁的视线,视线还包括几个正在跳舞的单身年轻男子。苏苏感觉得到他们的视线在她海草似的长发上流连,大胆些的甚至直接把目光停留在她嘴唇和脖子上,她视若无睹,嚼着糖。

身边的曲子逐渐变得跟前头熊熊燃烧着的篝火一样的张扬,脚心有些发痒,但苏苏知道没有人会过来邀请她。小镇里的人对外来者总是有种无法消除的戒备,除了塞娜,还有那些老人和小孩。

苏苏站起身抓了一把糖揣在怀里,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气氛正进入□的宴席。

大黄狗萨姆在废墟堆里刨挖着什么,半天,从一堆垃圾里翻出一块骨头,叼着啪塔啪塔跑开了。经过苏苏身边时歪着头斜睨了她一眼,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哼。

狗眼看人低……

苏苏在它刚才蹲过的那道土坡上坐了下来,靠着背后一块还没有完全枯死的老树根。

这地方原先是镇子一道高岗哨塔,在很久以前一次火灾中倒塌后,因为距离镇子比较远,所以没人愿意再出力去把这个庞然大物重新修建起来。以至后来成了镇子小孩的堡垒,每天乐此不疲地在这地方做着将军和强盗的游戏。

有时候苏苏会到这个地方来发上一阵呆,在比较空闲和无聊的时候。

手指抚着裙子的边缘,很小心。边缘上很多细巧的花,是用针线一点点绣出来的,还带着镂空,不知道它出自什么地方,这里的针缝不出这么细密的针脚。

苏苏,你到底从哪里来。

耳朵里隐隐回转着镇子里的音乐和人群的喧闹,她闭上了眼睛。

无止境的黑暗。

芦苇荡在漆黑的夜色中轻轻拂动,像一只只招展的手,四周很静,只听得到自己喘息声的那种安静。

风像某种黏液无声冰冷贴着发丝滑过,她听到身后一阵模糊的脚步声。

不紧不慢,对着她的方向。

心脏跳得很快,粘腻的风和死寂的空气让人憋闷,她停下脚步让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步一步,由远至近,在周遭静滞的空气里撞得心脏生疼。

她拔腿飞奔,朝着芦苇荡深处。

芦苇丛贴着脸庞迅速划过,一丝冰冷的轻柔。身后的脚步如影相随,不紧不慢。

突然脚下一沉,在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扣住她后颈的瞬间。

苏苏蓦地睁开眼。

与此同时,一支闪着暗光的矛尖在她眼前微微一滞。

苏苏听到一些急促的喘息,就同她梦里发出的那些喘息声一样,她抬头,沿着矛尖朝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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