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42)

老王头指了指今夏头顶处,后者抬头望了眼头顶处的横梁,忙往旁边挪了几步。

“既然是悬粱自尽,应该有凳子被他踢开,砸落地面的声音,这楼板都是木头所制,声响必然不会小,你没听见动静么?”今夏问道。

老王头尴尬地指了指肥猫:“阿虎常撞倒东西,我平日里听惯了,便是听见也不在意。”

阿虎听见唤它的名字,“喵”了一声,心情甚好地甩甩尾巴,正巧在今夏脖颈上扫来扫去,弄得她直痒痒。

“凳子倒在何处?”今夏问。

“就是那张凳子。”老王头示意她看旁边一张束腰鼓腿彭牙带托泥圆凳,“我记得好像是歪在这里。”

被猫毛弄得连打两喷嚏,今夏不堪重负地把阿虎还给他,然后半蹲下身子借着灯笼的烛火查看圆凳,果然看到侧边漆面上有一处明显凹损,然后提着灯笼去查看地面……

“他的书童也没听见动静?”她奇道。

“那两日那小书童染了风寒,夜里喝了汤药后倒头就睡,早起时还是我叫的他。”

此时陆绎一直在旁静静立着,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问道:“周显已自从住进来,要你升过几次火盆?”

“只有那天晚上一次。”

“那天特别冷么?”

“那天下着雨,确是有些冷。而且周大人回来的时候,身上衣袍都被雨打湿了,大概是冻得不轻吧。”

“他没坐轿?”今夏奇道,“还是没打伞?”

老王头努力回想了下,道:“说来也奇,周大人之前一直是有轿子的,那天不知为什么没有轿子送他回来。”

陆绎转身看着窗子,问道:“那天早上,是哪几扇窗子开着?”

老王头上前把西北侧的两扇窗子打开:“就是这两扇。”

窗子一开,便有股风涌进来,阿虎不满地“喵喵”两声,往人怀里拱了拱。陆绎走近窗边,朝外头望去,即便今夜月色如此之好,也实在无甚景色可看,只有参差不齐的房屋。

“周大人平常也总是开这边的窗子。”老王头对此也很是不解。

今夏接连把南向的几扇窗子都打开,朝外探头,忽地惊喜道:“这边正好对着官驿的后花园,景致不错!”

老王头笑道:“是,这处景致最好,底下还有桃树,现下正是开花时节。”

“看来,这周显已非爱花之人,白白辜负这大好春色。”今夏晃着脑袋去看三屉书案,抽屉拉开来,全都空空如也,不用说,周显已的来往书信等物肯定都被送到衙门里去了。书案上头也空荡荡的,只剩下笔架、砚台和水洗。

“这上面的东西,你可动过?”

她问老王头。

老王头摇头:“没有,衙门的人来过后,就把门给锁了,我再没上来过。”

今夏伸手指在砚台底使劲蹭了蹭,收回手仔细端详,手指头只有一点淡淡的墨痕,再看水洗中也是干干净净。

“如何?”陆绎问。

“看起来,周显已没有留遗书。”话音刚落,今夏似乎想到什么,提了灯笼去照亮墙壁,一面墙一面墙地仔细照过去……

老王头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陆绎却了然于胸。

☆、第二十一章

“你以为周显已会在墙上写血书么?”他冷哼道,“你莫忘了他是言官出身,若是有冤屈,难道会想不到法子上折么?”

对啊!周显已之前是吏部给事中,正是言官。言官这种职务,品阶不高,却负责监察和言事,上可规谏皇帝,下可弹劾百官,监察地方。身为言官,不仅要介直敢言,且爱惜名节胜于富贵。

若周显已是被冤屈的,贪墨十万两修河款这么大黑锅扣他头上,没理由他一声不吭啊?

今夏望了眼陆绎,还是不肯放弃,继续拿灯笼细细地照屋内的各处,疑心原有痕迹被人刮除,除了墙壁,还有各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陆绎也不理会她,自顾望着墙上的字画。

“咦?”今夏照到素闷户橱下有个圆肚瓷坛,伸手就把它拿了出来,上头封纸是破的,一看便知被启开过。她凑近嗅了嗅,一股酒香味飘出,另外还有点别的味道……

把衣袖挽起来,她探手入酒坛,捞了两把,捞出两包用丝绵包裹起来的东西。

老王头诧异道:“这酒坛子里头还藏了东西?!”

陆绎也看过来。

将丝绵在灯下一层层解开,里面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只是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有块状的,还有碎渣……

“这、这是什么?”老王头看得莫名其妙。

“灵芝吧?灵芝泡酒,”今夏煞有其事地信口胡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连饮三月,便能日行八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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