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事君(17)

沈钰去找刘伯玉,但刘伯玉已经托病闭门不见客了。再过两天,不用他去找人,许多原本平时和他见了面最多也就点个头的同僚开始纷纷找上他来打听内情了。

沉寂了十来年,这大概是沈钰做官生涯里最引人注目的几天,同僚在背后谈论这事时,必定带上他的名字。

虽然沈钰做梦也想风光一把,但并不是这种方式。他唯恐又惹上祸,干脆也效仿刘伯玉闭门谢客,除了上朝,一步也不出去。

……

沈家。

徐氏从双鱼暂居养伤的屋里刚出来,就被等在一边的沈钰扯住,两人进了隔壁一间房。

“怎么样,她有说当日她见皇上时的详情没?”

徐氏这几天坐立不安,原本富态的一张圆脸也呈出了点蜡黄色,听丈夫又催问自己,没好气地道:“你要问,自己去问你那个好侄女,老催我做什么?这几天我用心伺候,养我自个儿亲儿子都没这么上心,她倒好,嘴巴紧的跟蚌壳似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沈钰在房里来回踱了几圈,道:“夫人,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先是杖责,次日又送来了内造伤药。皇上这到底是怪罪,还是不怪罪?“徐氏哼了声,“你问我,我问谁去?不是我马后炮,当初你兄弟要娶卢氏,我就不看好。卢家自视清高,那卢嵩又是个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这样的人在官场怎么混得开?一个不好还要牵连亲族。看吧,果然被我料中了!十年前拖累咱们不说,这都十年过去了,还不让人消停!“沈钰听她又提这个,心里烦恼,哼了一声,“你还提这个做什么?当初你不肯收留我侄女,我也照你的话推给了卢嵩,当时不知道被多少同僚在背后说我不厚道,害我半年没敢出去应酬!再说了,卢家当时门第和我们也相当,谁知道后来会出那样的事?你当时怎不说?妇人之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徐氏怒道:“好啊,这会儿你倒把错都推我身上来了?是我叫卢嵩又得罪人下的狱?是我叫你那个乖侄女跑到皇帝面前胡乱说话挨了板子的?我没说你,你竟还说起了我!一个屁大的芝麻官儿做了二十年,连屁股都不曾挪一下,也不怕生疔,小老婆倒是一个一个地往屋里拉!沈钰,你算个什么男人?”

沈钰听徐氏又揭自己的短,面皮顿时紫涨,你你了几声,恨恨拂袖而去,剩下徐氏一个人气的摔了个花瓶,和身边的婆子噼噼啪啪地数落个不停。

……

数日前挨的那五下并不是很重。第二天,宫里便有太监送来了伤药,说是皇帝所赐。双鱼趴着养了几天,已经能下地走路,昨日洗澡脱了衣裳自己检查,见除了略还有几道青紫印外,也无别的大碍了。

只是双鱼一步也没有出去,这几天一直留在这间屋里。

隔壁先是传来伯父伯母的吵架声,接着是摔花瓶的咣啷声。

双鱼神色漠然,在c黄上朝里翻了个身,拿了个枕头,压在了自己头上。

其实,不止他们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双鱼自己也有些不解。

显然,在她拿出那块衣角后,皇帝的反应果然在舅父的预料中。他认为她是在胁迫,所以发怒,继而惩罚了她。

这一点她可以理解。

但是他让太监送自己到伯爵府养伤是为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二天又差人送来了伤药。

伯母的高声数落依旧还隐隐能够听到,时高时低,许久后才消失,大约终于被她身边的婆子给劝走了。

……

天黑了下来,戌时还没到,整个沈府便已经死寂一片,连丫头下人走路都不敢重了,唯恐惊动徐氏惹她发毛。

双鱼坐在c黄上发呆的时候,沈家门口停下了一辆宮车。片刻后,房门被拍响,她下去开门,发现沈钰和徐氏齐齐站在那里,脸色紧张而怪异。

“小鱼,宫里来了人,皇上召见你!”沈钰说道。

双鱼顿了下,点了点头,“容我片刻更衣。”

等她更衣完毕出来,沈钰夫妇依然还立在那里,一路亲自送她出去,不住叮嘱,你一句我一句,吩咐她这回千万不要再忤逆皇帝,免的又遭皮ròu之苦。见双鱼神色淡漠,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相对一眼,露出尴尬之色。

双鱼一直被他们送到前堂,看见过来传话的是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个圆头圆脸小太监,似乎叫六福的。见她来了,六福点了点头,道了声跟咱家来,便领双鱼出去。

双鱼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身对着在身后盯着自己仿佛恨不得跟过去的沈钰夫妇道:“前几日来时,因不便,没向伯父伯母见礼,是侄女失礼了。这几日又多蒙二位大人照料,双鱼十分感激,受侄女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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