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事君(18)

双鱼说完,朝他二人拜了一拜,这才转身离去。

沈钰和徐氏再次对视一眼,尴尬之色再起。

双鱼爬上宮车后,和小太监相对而坐。一路闭着眼睛没说一句话。快进宫门,忽然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沈姑娘,我师傅叫我给你递句话,今晚见了皇上,不管皇上说什么,你全应了便是,犟嘴没好处。皇上满意了,再大的事也不叫事,皇上生气了,咱们谁也讨不了好,您说是吧?”

双鱼知道上次自己挨打时,全亏了那个徐公公暗中相助,这才刚开了个头就叫停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帮自己,但心里还是十分感激,听见这小太监这么说,便睁开眼睛,点头微笑道:“我晓得了。多谢你师傅,也谢谢您的照应。”

“我叫六福,我师傅给起的名,说我面相好,往五福上头再加一道孝敬福,叫我往后记着孝敬他老人家呢!”

六福冲她嘻嘻地笑。

双鱼见他说话有趣,也是莞尔一笑。

……

双鱼下了宮车,跟着六福往前去。

夜色之下,面前的宏伟殿宇一座接着一座,鳞次栉比,沉沉夜空勾勒出飞檐翘角和屋脊上盘着的蟠螭轮廓,森严令人望而畏之。

脚下这条路,通往了代表大兴朝无上权力中心的中心。

只是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第9章

御书房里烧了地龙,暖气袭人。

皇帝侧对着门,盘膝坐于榻上,身上穿件正黄的湖绸中衣,外头罩了褡护。双鱼被带进来时,就见他在翻阅边上堆着的一堆奏折,已经有些功夫了。

她跪在地上,俯首一动不动。

这样跪了许久,膝盖渐渐开始发胀,双鱼微微挪了挪身子,听到啪的一声重响,迅速抬起眼皮,见皇帝重重合上一本奏折,神色不豫,冷冷道:“朕看杨纹是老糊涂了!竟拿辞官为太子担保,当朕眼瞎了不成?”

立在边上原本一直状若入定的徐令忙睁眼赔笑道:“国公是看着太子爷长大的,亲近些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息怒。”

皇帝哼了声,“朕眼没瞎,朕看他倒是老糊涂了!”

徐令不敢再说,是是了两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双鱼,“皇上,沈家的丫头来了有一会儿功夫了,您也批了不少奏折,想是累了,不如暂时歇歇?”

皇帝瞥了一眼低着头的双鱼,未作声。徐令会意,忙亲自撤走奏折,示意屋内太监随自己离开,关上了门。

怡和殿这间皇帝下朝后经常来的御书房里,剩下了皇帝和沈双鱼两个人。

“身上伤怎么样了?”

双鱼听到皇帝忽然这样问了一声,压下心里涌出的诧异,磕头道:“已经好了。臣女多谢陛下赐药。”

皇帝没作声,片刻后,听他忽然又道:“你对朕可心怀恨意?从实说来,朕赦你无罪。”

双鱼一愣,慢慢抬起眼睛,见皇帝注视着自己,神色温和,和前次雷霆大怒的样子判若两人,心里更加诧异,面上低眉顺眼道:“不恨。”

皇帝哼了声,“是不恨,还是不敢恨?”

双鱼不应,只俯身下去,再次磕了个头:“舅父教过臣女,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皇帝笑了笑,“才挨了几板子,就学会哄朕高兴了。可惜呀,”双鱼听他竟似叹息了一声,“有人就是不知道体谅朕。”

双鱼不知道皇帝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更猜不透他口中的那个“有人”是谁,心知舅父表兄的命运或许就决定于自己此刻的一言一行里,心砰砰的跳。

皇帝说完,仿佛陷入了沉思。双鱼更不敢开口。

御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皇帝忽地再次开口:“沈家丫头,知道朕今晚叫你来,所为何事吗?”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辨不出喜怒。

双鱼恭声道:“臣女不知。”

“朕可以让你猜一下。”

双鱼压住心底再次生出的诧异,恭恭敬敬地道:“恕臣女愚昧,不敢妄加揣度。”

皇帝慢慢地道:“朕的皇子皇孙里,你知道朕最看重的,是哪一个吗?”

双鱼道:“臣女不知。”

皇帝道:“朕最看重的,是皇太孙东祺。他不怕朕。不像他的父亲和皇叔们,在朕面前,要么虚情假意,要么战战兢兢,令人望之生厌。”

双鱼不知他跟自己提这种家事是什么用意,更不敢胡乱说话,低声唯唯诺诺。

皇帝继续道,“除了东祺,他倒还有另一个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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