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112)

“牵巾子哩!”

如花婆喜气洋洋地喊着,递给墨九一条红绸布带,在她的唱声里,钟鼓乐之,人群却安静下来。

墨九好奇的捏了捏红绸巾子,不晓得红绸的另一头牵着的人是谁……萧大郎病了,谁会来替他亲迎拜堂?

这般与她牵着,该不会是一只公鸡嘛?

在她的猜测中,拜了天地祖宗高堂,又听见如花婆喊,“夫妻对拜——”

她被喜娘掰着肩膀转过来,抓住红绸的手狠狠一紧。

不是她紧张,而是她想扯紧一点,让对面那人站过来,她瞅是谁。

可那人不上当,纹丝不动,反正红绸巾子放松了。

墨九恨恨咬牙,好奇得很,又不敢揭盖头,只盯着对面男人的脚。

与她绣了鸳鸯的红绣鞋不同,那是一双短革皁靴,嵌了金线的靴头,分明是黑色的,她视线可见的袍角,也并非大红的喜服,还是黑色的,对面只有从他的臂弯处,垂下的一截红绸巾子……不穿喜服,证明他不是萧大郎,只替他行礼而已。

趁着夫妻对拜躬身行礼的当儿,她牵着红绸“站不稳”,脑袋便撞了过去。

那人一只手扶住她,袖风微拂间,她嗅到了薄荷清香味儿。

“萧六郎?”她低低喃喃,“你不是病了?”

喜堂上人声鼎沸,除了萧乾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可他没有说话,慢慢放开扶住她的手,与她保持距离。

“送入洞房!”如花婆越来越兴奋,声音也越发尖利。

墨九由着萧乾牵着红绸巾子走在前,带着她走,心里却在寻思,萧大郎连大礼都行不得,洞房肯定也没戏……那萧六郎该不会帮他大哥把人生大事也一并解决了吧?包娶媳妇儿,还包生娃?

这么一想,她觉得逗,“噗嗤”一声笑了。

萧乾脊背僵硬着,顿了下,她一个不察就撞在他背上。

“轰”一声,看热闹的人只觉好玩,都跟着大笑。

墨九撑着他宽阔的后背,慢慢退一步,却听他道:“嫂嫂仔细脚下。”

一声“嫂嫂”清冷疏离,像从九霄云外传来,与现场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墨九扁了扁嘴巴,觉得他这会儿的表情一定不像参加婚礼,而是像在办丧事……只不过她想不明白,依萧六郎在萧府的地位,若非他本人自愿,谁又能强迫他代行大礼?

她哼一声,又靠近些,低低问:“闷骚!莫非你暗恋我?”

萧乾还没有回答,她的背后就有人高声大喊:“慢着!”

那是一个小子的声音,带了一丝男孩刚变声的稚气与沙哑,“萧大郎这就娶妻了,难道我姐就白死了吗?”

☆、坑深046米 六郎忙洞房

喜堂被人闹了,是一件不吉的事。看小说到闹人家的喜堂,却是一件损阴德的事,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干。于是,那小儿满脸怨毒,语带恨意地冲进来一吼,热闹的喜堂便鸦雀无声了。

众人表情各异,都看着他暗自揣测。

那小子也就十五六岁,与薛昉差不多岁数,却不若薛昉稳重老诚,长了个周正模样,唇红齿白,身上衣衫质地不好,略有一些泛白,却洗得很干净,若非脸上扭曲的愤怒,其实生了副讨喜的面相。

萧运长是萧氏族长,自是容不得大郎的喜事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闹腾。

他一拍桌子,茶水便飞溅出去,“哪来的腌脏小儿,还不给老夫叉出去!”

门口的家丁冲进来便要拉人。

可那小儿年岁不大,身子也瘦削,力气却异于常人,像只小老虎似的,大吼一声,两个家丁就被他打翻在地,哎哟连天的叫唤。

又有两个家丁扑过来,那小儿一脚踢在一个家丁的命丨根子上,看他疼得直跳脚,又火速把他扛起,往另外的家丁身上掷过去。

“敢惹爷爷我?要你们断子绝孙。”

“哗!”人群惊慌,躲闪。

“还有谁敢来抓你爷爷?”小儿叉腰瞪视着喜堂上的人,目光一转,又望向墨九与萧乾的方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慢慢走过去,“有爷爷在,看哪个敢成婚!”

喜堂上的宾客,并非都是萧家人。一些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都存有看好戏的心态。

这番被小儿一闹,竟有人低笑出声。

萧运长脸子丢大了,面色铁青,哼声道:“老夫看你小子年纪不大,原想叉出去便饶你一回,可你还来撒野,便是心存歹意了,那怨不得老夫,来人啊,把他抓起来,押去官府大牢。”

这楚州的官府,国公爷说话也是算数的。

可那小儿却不怕,他回头一瞪,扛起一个追来的家丁,就往萧运长掷过去。

“抓你奶奶的裹脚布!”

这一掷,萧运长始料未及,堪堪躲过,却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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