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522)

有人“劝进”,做太子的自然要先推拒一番。

宋熹浅浅抿唇,叹道:“本宫贤达不如先帝,能力不及众皇弟……此事,容后再议吧。”

——

雨雾在天空中拢成一层淡淡的烟云。

雷声震震,雨越下越大,一条远离临安府的官道上,被马蹄飞溅而起的雨水高高溅起,将道旁刚从土里冒出头的小草溅的一身泥泞。

一行数十人飞驰在官道上,却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主子!快看。”突地一名侍卫惊喜的指着前往。

萧乾勒住马匹,一身衣裳已是半湿。

立在路中,他面容森冷的等着前方的人过来。

“驭——”一个头戴斗篷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停在萧乾马前,扶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禀报道:“主子,咱们的人兵分三路,往南追了约一百来里路,不见大少夫人与彭姑娘的马车……您看,可还要继续南追?”

萧乾盯着他,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泥泞的官道,一条条车轮的痕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头紧蹙着,考虑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抬手。

“不必了。回京!”

从早上找到现在,没有见人,如今却要回去?

随行众人面面相觑,皆不解他的用意,却无人相问。

都说萧乾行事令人难猜,可墨九做事分明更是神出鬼没。把萧乾迷昏在彭欣的宅子里,留下一封不伦不类的信,就那样大半夜的离去了,说是为保住彭欣的孩子,可众人又怎会不知,她一定是从枢密使府出来,得知了萧乾与玉嘉公主的婚事,这才闹的情绪?

众人观察着萧乾,都觉得自家主子难做。

好端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会被一个妇人制住了呢?

他们心底都唉声叹气,觉得这下日子难过了。每一次,但凡墨九有什么事,萧乾的脸色就难看,他们也都会跟着倒霉……于是,人人都紧张着,大气都不敢出。然而,刚到达临安城门,还未入城,便见东宫的大太监李顺在那里来回踱步,样子比他们还要紧张。

李顺常时是跟着宋熹的……

大晌午的出现在城门,有什么事?

众人心里都有疑惑,慢慢打马上前,招呼着“李公公”。李顺扭头,看见萧乾等人过来,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腻歪着一张笑容,赶紧迎了上去。

“哎哟,使君大人,小的可算等到您了。”

李顺啥时候这么客气了?众人皆疑。

萧乾淡淡道:“公公有礼,不知找我有何要事?”

李顺一愣,“敢情萧使君这还不知情哩?”

萧乾不温不火地看着他,不做回应。李福看他表情做不得假,感慨一声“出大事儿了”就把宫里发生的事儿简明扼要地与他说了,然后叹息着摊手道:“萧使君请吧,太子殿下还在金瑞殿等着哩。”

得闻噩耗,众侍卫差点儿从马上跌下来。

不过短短一夜,居然发生这么多的变化?

墨九带着彭欣走了,皇帝驾崩了,玉嘉公主吓傻了……

这也太多巧合了吧?

淡淡扫视着李顺,萧乾骑在马上抿唇片刻,方道:“公公先行一步,告诉殿下,待我回府更衣,即刻入宫。”

从古至今,皇帝驾崩都意味着一次政权的交替。这个阶段涉及太多权利纷争,腥风血雨,幺蛾子也出现最多。然而,就目前南荣的局势来说,皇帝是突然驾崩的,之前立有太子,唯一有竞争力的皇子宋骜本身似乎并无“未雨绸缪”的打算,那么太子宋熹即位的可能性就极大……

尤其他已然抢到了先机,丧钟一响,皇帝已薨,大臣纷纷入宫奔丧,也等于昭告天下,他的名正言顺。这种太过明显的名分,便是有人不服气,其中的可操性也已经变得很小。萧乾此时便是有什么想法,也扭不过局势。

这一点他明白,宋熹又何尝不明白?

玉嘉公主的寝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萧乾回枢密使府的时候,便从探子口中得到了一些风声。虽然他有些意外这样的结果……可并没有排除墨九的嫌疑。

从得知消息时,他便怀疑与墨九有关。

如今……他只是更怀疑了而已。

其实他如今最想做的事,是把墨九拎回来打一顿。可大局当前,无数人都在等着他,他不得不入宫。朝堂格局的重新洗牌,干系重大,许多人的功名利禄都系于他身,整个萧氏一族的命运也都在此一举。他不能因私忘公。

这一日是至化三十二年二月十八。

萧乾入宫时,雷声更密,雨点也更大。

金瑞殿的偏殿里,众人正在讨论治丧之事,几个皇子,包括小王爷宋骜也都在座,个个眼有红丝,面色不安。这个时候,宋骜还不知道彭欣出逃的事,萧乾看他一眼,自然也来不及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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