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505)

卫洛等人都没有注意到。

卫洛静静地看着药公,看着众人。四周已围了数百人,阵阵私语声中,卫洛可以看到,药公所说的话,引起绝大多数人的共鸣。

不管如何,在时人的眼中,在天下男人的眼中,卫洛的所作所为,是离经叛道,不可理解的。

这一点,纵使她口才再好,也无法改变。

卫洛突然感觉到很疲惫。

这时,药公的怒喝声又急吼而来,“你这妇人,休得旁观左右!你可敢回答老夫刚才所问?”

药公的吼叫声中,一个脚步声传来。

卫洛没有回头,可她不回头,也能从那数百种喧嚣声中,听出近在自己身后二十步处的脚步声,是属于泾陵的。

她静静地望着药公。在药公的愤怒,众人的指责中,突然之间,卫洛感觉到了委屈和疲惫——她,在孤军作战,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卫洛,一直不是一个足够勇敢,为了爱,可以义无反顾,不惜一切的人。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独自一人,习惯着强迫自己坚强起来,来承担命运的波澜。这阵子,泾陵的爱给了她勇气,可是,她还是胆怯的,是不安的,是心虚的。因此,她很容易便在指责中感觉到了疲惫。

在药公的咄咄逼人中,她垂下了双眸。

半晌半晌。卫洛的声音幽幽地传出,“公既恨我入骨,何不与君上言?若君上实不能容忍妾之所为,一切可解!”

她的声音虽轻,虽飘忽,却左右数百人,可以清楚听到。

泾陵更可以听到。

在药公收敛怒色,暗暗寻思之际,卫洛忽然一笑,这一笑,很是飘渺,她转过身去,红袍飘拂,长袖一甩,竟是不管不顾地向树林深处走去。

当她走出了五步,正准备咆哮喝止她的药公,听得卫洛的声音如幽静寂寞的雪水般流淌而来,“明月千秋,春风不老。我有武勇在身,这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这世间华景万千,无处不可赏。公何必恼怒至此?一切裁之于君上,若实不能容,弃之又如何?”

声音很幽,很淡。

在一地银光中,卫洛幽幽地声音洒满天空,重重地砸在泾陵的脸上,令得他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苍白如纸。

第五卷凤翔云天第三百零七章相好

卫洛走入树林中,慢腾腾的,她来到了刚才与越嫡公主见面的亭台处。

她坐上白玉栏杆,望着月光下那流淌的湖水发起呆来。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甩出那句话后,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快。如果她对泾陵的感情没有这么深,许会感觉到痛快吧?其实,这两天,她的内心深处,是埋怨泾陵的。埋怨在姬妾一事上,他的冷眼旁观。

这个时代,盟约誓言,才是取信彼此之道。因为血脉传承并不被看重,所以联姻对于政治上的意义,远小于后世。也因此,广纳姬妾,对世人来说,只是一种风俗和观念,一种繁衍子嗣,延伸了千百年的习惯。这种事,只要泾陵出面,果断而直接地向世人说出,他只要她一人。那么众人再惊然,在举世喧哗后,便会慢慢接受。

而她一个妇人,为这种事强出头,那责难和唾骂,会是永世无休。因此,卫洛会有这种埋怨心里。想到这里,卫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轻轻将额头抵在柱子上,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在卫洛望月悲春之时,脸色时青时白的泾陵,长袖重重一甩,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出现,并没有惊动众人,所以他离去时,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不一会,泾陵来到了他的居所。他笔直地端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任由宫女们把酒水摆上,把糕食布上。见到众宫女退去,泾陵低沉地说道:“请稳公来。”

“诺!”

不一会,稳公来了,他大步走到泾陵的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斟酒,饮酒,泾陵没有动,他兀自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直到稳公连喝了三樽酒,他才声音沙哑地开了口,“我这妇人,侍宠而生娇!稍不如意,便当着众人说要离去!咄!难不成,她要我这堂堂丈夫,一国之君,向她乞怜低头,百般苦求?”

泾陵慢慢闭上双眼,喃喃说道:“离去,离去,再三以离去相胁!咄!欺我太甚!”

沉默半晌,稳公叹道:“君上对妇人情深难持,妇人只是一妇人,眼浅心狭,自是趁势而上,动则相胁。若能待她如寻常之妇,恩宠与否全在君上一人,岂会有此等事发生?”说道这里,稳公皱眉又到:“药公当众喝叱,其言咄咄,太过羞rǔ于人。实是全然不顾妇人尊严。”

上一篇:轻语 下一篇:卿本风流

林家成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