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366)


张五郎哀叹了一声,捂着头走了出去:“你自己穿吧。”
牡丹主仆几人走了没多远,忽听后面闹哄哄的一阵乱响,却是最后一场斗鸡散了场,有人赌光了家产,被当场拿着剥衣服,要押着去清算赌资。那人哭天抢地,半裸着上身,将头往一旁一棵树上撞,喊不如死了,撞得血ròu模糊,又被人拖开,半点不容情地拖着往前走。一大群看热闹的人闹哄哄地跟过节似地围着追着往前面去了,扬起尘土和难闻的馊臭汗味儿一片。临空还能听见那人凄凉的哭喊声:“兰娘我对不起你,儿子……让我死了吧……我鬼迷心窍了啊……”
牡丹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些人走了几步。贵子咳嗽了一声:“娘子?天色不早了。”
牡丹才恍惚惊醒过来,回头望着贵子和恕儿道:“回去后就明确规定,芳园的人谁都不许赌钱。”
回家途中,从那间最大的胡人酒肆下经过时,牡丹抬起眼看过去,一个穿着翡翠色纱裙,披着翡翠色纱衫的女子靠在二楼的窗台上,荡悠着一条穿了绯色灯笼裤的腿,洁白如玉的脚上还是未着罗袜,纤巧的足踝上还挂着一串精致的金铃。她回过头来笑看着牡丹,抬起雪白纤长的手指,将垂下的一缕微卷的褐色头发别到而后,轻轻拨了拨手里的胡箜篌,朝牡丹抛了个媚眼,碧绿的眼眸妖冶迷人。
是玛雅儿。牡丹抬眼看着她,她可真美丽。
恕儿还记着找六郎,推了推牡丹:“娘子,要进去么?看啊,那胡姬将您当成年少貌美的公子啦。”
牡丹回过头,严肃地说:“我们不进去。你怎知她是把我当成年少公子了?这些人的眼睛最毒,说不定是看到阿贵了。”六郎的事情,还没拿准,得先和家里商量,问一下情况才行,贸贸然地跑进酒肆里去做什么?
恕儿一愣,随即捂嘴偷笑起来。
阿贵闹了个大红脸,好几天都不和牡丹说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托
牡丹正要收回目光,忽见两只手探上来,稳稳抱住了玛雅儿的腰,将她一下抱起放在空中晃悠,玛雅儿尖声地惊叫着,笑着,求着饶,手里的胡箜篌却不曾放开过,抓得死紧,根本没有因为害怕而松手去搂惊吓她的男子的脖子。
你们在玩弄我,我也在玩弄你们。不知怎地,牡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这句话来,她怔怔地看着玛雅儿。
玛雅儿没有看牡丹,而是望着吓唬她的那个人大笑,而抱着她的那个人,穿着黑色的丝质圆领袍子配着玉色的里衣,光洁一丝不苟的发髻上cha着羊脂古玉发簪,浓眉秀目,唇角含着一丝讽刺的笑容。他抬起微醉的双眼,看似是在看怀里惊慌尖叫也妩媚得滴水,假得无可挑剔的玛雅儿,实则是在看楼下的那个人。
他第一次看见她穿男装。
她在看这里。
刘畅使劲往玛雅儿粉嫩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就拥她在窗边,含着玛雅儿的脖子拼命地吮吸。见鬼去吧,他才不在乎,不过一具臭皮囊而已。
恕儿扯了扯牡丹。牡丹转过头,轻轻一磕马腹,不疾不徐地离开了东市。
刘畅越发热情,玛雅儿的笑声越发开怀,可是谁又在乎呢。玛雅儿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刘畅猛地将玛雅儿推开,跌跌撞撞地下了楼,纵马而去。
“刘寺丞,刚来就要走么?你个没良心的。”玛雅儿淡淡地扫了他的背影一眼,边娇嗔地喊了一声,边从怀里摸出一块手绢,擦了擦脖子上他刚才留下的口水,扬手将那张帕子扔到了窗外。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容衣服,抱起胡箜篌,又到窗台边以同样的姿势坐下,微笑着看着窗外过往的行人,遇到那看着感兴趣的,亦或是年少多金的,不时抛个媚眼,再笑上一笑。
牡丹回到家中,问明二郎、五郎、六郎都还未归家。便换了衣服往岑夫人的房里去,杨姨娘正陪着岑夫人说笑。见牡丹进来,岑夫人便让她过去坐:“怎么样?可见着了蒋公子?”
牡丹碍于杨姨娘在一旁,便道:“说是去了宫里,等了许久,在路上遇到了,他说只是一个误会,已经解决好啦。”
杨姨娘合掌笑道:“那可就好了,好人有好报。”接着又喜滋滋地对着牡丹挤眼睛:“你回来的路上可遇到卢五郎了?”她笑的时候,发上cha着的一把金框宝钿的犀角梳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牡丹见她挤眉弄眼的,不明白她要干嘛,还是笑道:“不曾。”
杨姨娘笑道:“他要回扬州了。今日是来辞行的,他本想见你一面,结果你不在。他从未时一直等到适才,见天色晚了才走的。”她有意顿了顿,道:“他说他明日还要来,让丹娘你在家里等等他,有事儿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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