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80)
夏暄只带四名侍卫,信步穿过重重宫门,融入绵延深春景致。
每踏前一步,皆增添他不愿承认的期许与纠结。
抵达重云宫,守门侍卫见太子殿下驾临,顿时手足无措:“殿……殿下!九九九公主她和……在南、南面散散散步!要不您先往里面请,小小小人立马催归!”
夏暄已习惯下人们在他跟前偶尔结巴的怪状,略微颔首,却在跨入门槛的瞬间改变主意。
抑制微弯唇角,他端起肃容找理由:“嗯……九公主不在,本宫不宜擅入,正好天气上佳,走走也无妨。”
仆从们弧惑对望:听错了?向来寡言少语的冷面太子,竟然对下人解释因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夏暄丝毫未意识到冷傲形象崩裂的征兆,快步前往奇石柳林。
风絮纷纷乱若丝,依稀夹杂那少女温雅柔嗓,绵绵而至,教他心绪高低起伏,千回百转。
然而少顷后,心头一沉,容色僵滞。
她……在笑?和谁聊天,对谁笑?
夏暄缓下步伐,并示意随行护卫原地待命,自顾从嶙峋假山处探头张望。
前方绿柳融融,株株挺秀;比草木更挺秀的,是两个并行交谈的身影。
九公主素雅裙裾翩跹,发绾妩媚倾髻,雪肌盈透,粉唇勾笑,婀娜身姿如笼风华;身侧俊秀男子不显山不露水,竟是四哥!
夏暄眉宇的暖意瞬即冷却。暗暗咬牙,不自知地攥紧了拳头。
这两人有说有笑,无任何停顿尴尬,自然得像老朋友?有什么好笑的?
还、还双双脸红?光天化日之下,脸红什么!
明知四哥是九公主未婚夫的候选人之一,他吃哪门子的醋?
再说了,既非孤男寡女,又不是躲藏在暗处幽会,他生哪门子的气?
但这一幕无疑碍了他的眼,硌了他的心。
纵然天光、风景、佳人美好至极,四哥五官明明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满怀焦灼,只等四哥告辞后,和九公主单独聊聊,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可四哥比苍蝇还烦,嗡嗡嗡个不停,从熏香手炉聊到香球、香囊,连香匕、香盛等辅助用具也不放过。
于是,离夏暄最近的几根柳条全数遭了殃,嫩叶被逐片揪下,丢弃在地。
当温风再一次抖起满园飞絮,迷朦胜雪,其中一片悠哉悠哉,停留于九公主发髻上。
魏王见状莞尔,徐徐抬手,助她取下。
夏暄登时炸开。
——之前在翰林画院,桃花瓣沾惹在她髻侧,他忍住没动手,那个场景困扰了他好多个夜晚……
四哥和她非亲非故,怎么敢如此行事!
忍无可忍,他毅然从假山后大步踏出,径直走向二人。
···
靛蓝缎子从视野中撤离,晴容正为魏王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不知所措,太子清冷眉目已跃入眼帘,步步而近。
他淡淡勾唇,眼底却无笑意。
即便硬朗轮廓被晴光柔化了三分,仍无从盖掩疏远和薄怒。
晴容悄然咬唇,蜜颊红透骨,心似有一息间的怦乱。
并非因为爽了他的约,也非因和魏王私会被他逮了个正着,而是……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头束青玉冠,眉目高洁深远,月白春衫未染凡尘,颀长修长,宛似仙谷中被霜雪覆盖的幽花,于无涯岁月里独立生长,从头到脚,散发着清澈纯粹之气……看上去,特别的……禁欲。
可她曾被他搂过、抱过、背过、牵过,晓得他的怀抱何等温热,肌肤有多结实,臂膀如何有力。
愣了极短刹那,晴容垂首屈膝施礼:“贺若家小九,见过殿下,殿下千秋。”
夏暄显然因她少有的礼敬而惶惑,分不清是故意装“不熟”,抑或刻意在四哥面前与他撇个干净。
“无须多礼。”他淡声发话,语调暗藏不悦。
晴容讷讷应声,寻思该如何解决眼前局面。
气氛乍然冷洌。
魏王只道弟弟端起太子形象,把柔弱少女吓倒了,连忙缓和道:“九公主,殿下他……并无恶意。”
他顿了顿,轻声劝夏暄:“殿下,自家人,何必板着脸?”
夏暄心底火气更盛:替谁说“自家人”?你俩又没婚约!三哥还连个影都没!
眼见四哥想继续方才所言,他急匆匆打断:“九公主,据闻乐云姐姐先扣留了你的女史,没照顾好,还闹出人命……”
“殿下,”魏王连使眼色,“我已就此事代姐姐道过歉,请您别再往九公主伤口上抹盐了。”
“……”
夏暄气得不轻。
敢情四哥以道歉为由,抢了他和九公主的私谈之机?凭什么?
凭什么“先来道歉”便是安慰,“迟到致歉”反成加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