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皇后手中的香上，可那香同烛火接触了片刻，竟没有被引燃。皇后微微蹙眉，神色有一瞬僵硬，却仍旧极快地恢复了得体的笑容，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转动手中的香，继续试着点燃他。可是又过了片刻，香还是没有点燃。皇后不由微微色变，额角沁出汗来，手也微微有点抖。

皇贵妃虽然极力管理自己的表情，没有得意忘形，可已经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了，觉得兰嫔说的好戏应该马上就可以上演了。

变故就在这时突然发生，皇后手中的一根香突然折断开来，掉落在地上，皇后受了惊吓，手一抖，另外两根香也掉落在地上。

这一瞬间好像慢镜头播放一般，在所有在场之人眼前缓缓发生。

鸦雀无声。礼乐声都戛然而止。

死一般寂静又漫长的瞬间之后，皇后惊慌地跪了下去，饶是一贯嚣张刚刚又想要看热闹的皇贵妃也骇了一跳，忙跪了下去，兰嫔和唐乐乐也极有眼色地几乎和皇贵妃同时跪了下去，柔妃不敢抬头看皇后的背影，也不敢抬头看皇上，肩膀都微微颤抖着，文武百官和太监宫女们也都垂着头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在皇上极为重视的太后诞辰的祭典上，皇后敬香不仅点不燃，还折断了香火，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皇后难得失态地颤抖着，泪流满面请罪道：“皇上，臣妾有罪。”

“荒唐！”高胜寒眼神如寒冰一般冷冽，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也十分冷酷。“皇后，你真让朕失望。”

皇后无助又绝望地跪在地上，痛不欲生。她一个皇后，在这样祭祀太后的重要祭典上当众丢人，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她心中慌乱异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柔妃那个贱人背叛了她？皇后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神色。可是不等她细想，皇上冷冰冰的声音就响起，在一片寂静之中格外清晰。

“传朕旨意，皇后失德，禁足昭华宫三个月，为太后抄经祈福，静思己过，罚俸半年。”

皇后无力地瘫倒在地，哭着谢恩。

跪在地上的唐乐乐微微抬起头，看着站得笔直的帝王，隔着冕旒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她却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已经足够了。虽然皇后犯的错不小，但是确实也不足以废后，她也下不了狠心真的要置皇后于死地，如今皇后作茧自缚她也算是可以暂且放下心来。她理解他作为皇帝的难处，理解他的仁慈，不会怪他优柔寡断。

☆、孤注一掷

丞相李巍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

从皇后手里的香断掉跪在地上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轰鸣之后就好像被塞了两团棉花，眼前也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听不清也看不清。他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慌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麻木又颓然地跪在原地好像被抽走了魂魄成了一具木偶。

他恍恍惚惚看着哭着瘫倒在地的皇后被宫女搀扶着带下去，皇贵妃和其他妃嫔都带着各自的宫女退下，文武百官也都在太监的引导下退下了，就好像是没有声音的木偶戏一样，只有站得笔直的帝王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等到他失魂落魄被太监送出宫去，坐上了等在宫外的丞相府的马车，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靠在马车车厢上捂着脸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他精心教导培养的完美女儿，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就这样在太后的祭典上犯了无可挽回的大错，还差一点被废。虽然她只是被禁足了三个月，但是就算之后解了禁足，犯下了这样大错的她也几乎和失宠没有什么区别。

马车回到丞相府，李静骞已经接到了消息等在府门外，看到马车立刻迎了上来，没等马车停稳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推开车夫掀起车帘就上了车。

他面如寒霜，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开口道：“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巍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满脸疲惫之色，神情恍惚，眼神空洞，颓然靠在车壁上，听到了他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哀叹一声开口道：“错了，我错了，就应该提醒她收敛一点。她都已经是皇后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今算计来算计去倒害了自己。冤孽啊……”

“父亲！”李静骞皱眉冷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父亲，已经不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丞相，此刻更像是个无能的废物一样，颓丧地懊悔着，这让他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李静骞眼神阴鸷看着李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妹妹落到如今的下场，都是因为常玉安那个狐狸精，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不过如今我们李家是指望不上妹妹了，反正我的布局也差不多了，你就不必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