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117)

啧,狗屎般的世道,当个王要被这么多人睡?惨绝人寰。

在简牍上看到这规制,她并未感到意外。

以李恪昭的身份,及他将来会站上的地位,这事在当世合情合理。她早就想到的。

李恪昭这人极好不假,她情生意动也不假,但此事着实超出她能“海涵”的范畴。

为今之计,她似乎只剩“将人吃干抹净了就跑”这条路了?

*****

李恪昭回来时天色已暗。

听飞星禀完各院众人下午的情形后,他便回到主院。

院中回廊下,岁行云背靠廊柱坐在长椅长,右臂懒洋洋搭着长椅扶栏,侧头望着树影间的月亮出神。

见李恪昭进来,岁行云立即敛了心神,扬笑冲他飞了个眼儿,勾勾手指。

他走过去她下方站定,略仰头与她四目相接,眼底有月华流转:“你伤还未愈,入夜为何还不睡?”

“我在等你。”岁行云直起身跪在长椅上,双手搭着扶栏,垂眼俯视他。

一时间,风月无言,人亦是。

两人都只是看着对方眼底那个自己,近在咫尺,又似遥不可及。

岁行云突然坐直,略倾身自扶栏探出,在他唇上印了一记稍显鲁莽的亲吻。

“在巩都时你偷亲我一回,我这就算清账了啊。”她佯装镇定地下地站直,背着手就往寝房去。

早上回府时李恪昭便吩咐人打点妥当的,岁行云住主院寝房,他自己则在相邻不远的侧厢将就。

岁行云负手才走出没几步,就被他大步追上来,从背后环进了怀中。

“哪有你这么敷衍的?”他不知她心中所谋,沉沉轻笑一声,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岁行云心念一转,最终没有推开他。

她有些唾弃自己的“禽兽之心”,却又克制不下心中悸动。

或许也是不愿克制吧。两世为人就遇见这么一回,若然无疾而终,她实在也意难平。

至少,他此刻喜爱她,需要她,是真的;她虽贪人之好,但也愿报以热忱与柔情。

亲他一回,她还他一座城,如此想想,她也不算太禽兽……吧?

秋日静夜,亲密交叠的气息里全是桂子的馥郁甜香。

各自的心事就在一次次沉默却大胆的黏缠中散落风中,两人都初初尝到此生最甜那颗糖的羞涩蜜味。

良久过后,李恪昭拥着岁行云坐在长椅上,噙笑平复紊乱的气息。

岁行云仰脖将后颈枕在他臂上,没头没脑地闭目嘀咕:“你可当真是半点不敷衍,果然成大事者做什么都以命相搏啊。”

亲得可太狠了,当真太狠了。果然狼崽子是不会时刻温柔的。

李恪昭尴尬赧然,以掌捂住她略肿的唇:“谁在跟你‘以命相搏’?!”

他只是,不太熟练。

*****

今夜闷燥,两人都知回房也难成眠,便并肩坐在廊下说说话。

“事情严重吗?”岁行云偏头望向李恪昭。

皎洁月光将他俊朗侧脸勾出冷凝坚毅的线条,使他比以往更加沉定从容。“三日后,我需在朝会上向群臣说明事情缘由,待君父与群臣商榷后定论。”

“你向来不是个大意之人。刻意落这把柄,要的就是这结果吧?”岁行云意味深长地坏笑。

“给你机灵坏了。”他乜她,眼底隐有笑意。

此次是蔡国生变,叛臣弑君窃位,意欲斩缙质子撕盟,于情理来说,李恪昭无诏归国不算天大过错。

若他老老实实按规程向君父递交罪己书,得君父允准后再入城回府,便使此事无形中成了君王家务,在朝中不会有太大浪花。

惟有出错,朝中百官在职责立场各异的交锋中才会想起“质子也曾肩负两国邦交”,进而引发对李恪昭数年质蔡功过的探讨与重视。

“你有把握吗?”岁行云问,“朝堂陈情后,你在国中能稳住脚跟吗?”

李恪昭并不妄言胜负,保守道:“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他闭目,握紧了她的指尖。

“当年蔡国本有意让我五哥前去为质,我算自己‘上赶着’抢来这苦差的。那时母后被幽闭中宫已一年有余,舅父地位岌岌可危,我务必得有所为,才能稍解他们于困顿。”

可那年的李恪昭只是个半大小孩儿,还因母亲的事在君父面前连带也得冷遇,很难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

惟有赌命,去质蔡,台面上勉强能得个“于国有功”的大义名声,如此缙王对他母亲与他舅父才网开一面,不至痛下杀手。

“母后她没等我回来,在我质蔡的第一年就‘郁郁而终’。”

他以稚龄赌上性命行险路,本是为了替她余生拼出一条生机勃勃的新出路。可她懦弱地选择了一死了之,几乎让他的决心与勇气成了孤零零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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