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139)

山高雾深且陡峭,仅有几条人或走兽踩出的浅窄小径,寻常运粮的推车很难上下,秋收时可是天大的麻烦。

卫令悦一时再无铺路造桥的闲钱,思虑再三后,命人多数种了茶。

“茶树最快也要两三年才见收成,我得靠手中积蓄撑过今年冬,可没有大口肉、大碗酒招待你的。”

岁行云哈哈笑:“那换我养你就是。”

“若你养我,那成什么话了?不过,我想与六公子谈笔‘交易’,”卫令悦笑着朝她眨眨眼,“能否替我居中牵个线?”

她简单提了自己打算与李恪昭谈的事。

岁行云一口应下:“我回去就与他说。但,我只能传话,这事我做不了主的。”

卫令悦颔首笑笑:“本就只要你帮忙传话呀。”

此事说定,两人其乐融融又闲话几句。

卫令悦问了岁行云如何出的仪梁,她便将卓啸弑君窃国、派兵追杀等事大致讲了一通。

彼此都知了近况,岁行云这才问道:“对了悦姐,我有个家人,叫容茵的,是来投奔你了吧?”

“对,来了一个多月。女子私塾原本是我独自教着,要脱开身做旁的事总归不便,赶巧她说她识得些字,我便让她去做了女先生。”

提到容茵,卫令悦面上笑意稍淡了些。

“行云,我冒昧一问,容茵与你极亲吗?”

岁行云观她神色有异,心中倏地发紧:“莫不是容茵失礼冒犯……”

“别起急,她并不曾冒犯于我,”卫令悦勾唇,指尖在桌面轻点两下,唏嘘一叹,“你要见见她么?”

不知为何,岁行云越瞧她的神情,就越觉得意味深长。

*****

这日是李恪昭初初到任,事情不少,忙到天色向晚才回。

飞星禀完事,想想觉得不安,便小声提醒:“公子,行云今日回来后便不大对劲。”

“何事?”李恪昭蹙眉。

“不清楚。她与卫令悦告别时还笑眯眯的,转头回来的路上就绷着脸不吭声,”飞星挠挠头,“她还问我要碎钱买了坛酒,抱回主院去了。”

李恪昭若有所思地颔首,径自回了住院。

岁行云倒没藏着掖着,大马金刀坐在廊下长椅上,捧着酒坛,怔忪面对青砖壁处的花窗。

一墙之隔便是小花园,她面前的那花窗正正好好框住小花园内一树将开未开的拒霜芙蓉。

夕阳沿着她的轮廓描了金,使她的容颜与墙外的花交相映照,互衬好颜色。

今日为着要访故友卫令悦,她早起时特意费神梳了燕尾垂髻。但她的手艺当真不如何,此刻发髻已略显松散。

不知是否光影交驳之故,她看上去有种前所未有的落寞,甚至隐隐有一丝少见的脆弱。

她安静而恍惚的模样,竟美得让人心颤心怜。这样的岁行云是李恪昭从未见过的。

他心中蓦地揪疼,大步流星行了过去,站在她面前。

“你……”

话才出口,岁行云便将酒坛子放到一旁,抬手环住他的腰,额角轻轻抵住他的心口下方。

“怎么委屈巴巴的?醉了?”李恪昭沉声低询,笨拙而无措地轻抚她的后脑勺。

岁行云抱着他没放,郁郁抱怨:“就喝了几口而已。本想借酒浇凑,哪知越浇越愁。”

“说说?”李恪昭顺势捞起她,霸占了她坐了多时的位置,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

其实李恪昭此刻甚至疲惫懒怠,他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今日与多少人说了多少话,若不是见岁行云低落,他只想闭嘴做个蚌壳。

岁行云环住他脖颈,垂眼与他四目织缠:“我今日在悦姐那里见着容茵了。悦姐在家中设了女子私塾,让她做了女先生,教乡绅们的夫人、女儿识字。”

原来是因为那个随嫁丫鬟?李恪昭明了,点点头:“想让她再回你身边?”

“没有的。当初我教她识字,便是望她今后能有更好出路,没要她再伺候谁。”岁行云淡垂眼睫,笑得有些无奈。

况且送容茵离开仪梁前,岁行云让李恪昭帮忙替她除了奴籍,换了平民的身份名牒,她如今是彻彻底底的自由身。

容茵能在卫令悦那里能得到“女先生”这样体面的差事做,岁行云是真心替她高兴。“可她自己决定要嫁人了。”

“她不小了吧?”李恪昭始终举目仰视她,耐心回应着,抬手替她将散落鬓边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

“嗯,十七八了,按世人眼光来看已是嫁得迟,”岁行云捏住他的指尖,有些恼火,“可那人都快五十了!听说他长女的年岁比容茵还大!”

容茵要嫁一个足能当自己爹的人做侧室,这对岁行云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更让她难过的是,据卫令悦私下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这事还是容茵自己“争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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