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心(古早.狗血)(98)

作者:一窗明月 阅读记录

  “奴婢参加陛下。”

  李浥尘浑身落满了雪,像是披上了一件白色斗篷,四周皑皑, 寒风刺骨,他岿然不动,双眼平视, 目光穿过钉着铜铆的朱门,仿佛还想透过刻着龙凤呈祥纹理的石壁。

  见他久久不曾说话, 兰枝手脚冰冷,战战兢兢抬头, 发现李浥尘正目不转睛,望着她身后的宫门。

  她明白, 陛下想去看望殿下,又怕殿下见了他情绪起伏跌宕, 再次陷入昏睡中。

  因此陛下每次来,都只候在宫门口, 一站便是数个时辰。殿下有孕在身,一日里有大半时间都在睡着,即使醒着听了宫人的禀告, 说陛下在外头等了许久,面上也仍是无动于衷, 只轻飘飘一句,让陛下回去。

  从初夏到深冬,陛下日日来, 日日等,一等便是数个时辰。这夏日还好,冬天就不大好过了。

  曌国的冬天很是严寒, 十日里有九日在下雪,院内的屋檐下,树上的枝桠,都结了尖尖细长的冰棱,她清晨出去了一小会儿,耳垂便会冻的生疼,回来后又痒又烫 。

  而陛下,每日傍晚,必来到凤仪宫门口,从未间断过一日。

  初始,宫里人皆说,皇后殿下恃宠生骄,仗着怀有身孕,冷落陛下,如此不识大体,又没有煊赫的家世。待陛下对她生了厌,迟早是要自食恶果的。

  她记得刚搬来凤仪宫的头一个月。月末有一日,她奉命照旧去乾和宫,向陛下汇报殿下的起居日常,刚进乾和宫的大门,就见几个太监将一个宫女拖到院内,当众掌嘴,整个惩戒过程逾超一个时辰。

  用来行刑的栎木比手掌还宽些,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招呼在宫女白皙的脸上,其间栎木板也拍碎了一块。

  刑毕后,那宫女的双颊和嘴唇都被打了个稀烂,血流了一地,瞧一眼都瘆得发慌。

  然而如此,陛下也没有就此罢手,还命人押着那宫女,绕着内宫走了三圈。

  据常幸公公说,那宫女过于轻狂愚蠢,又很是嘴碎,总私下议论皇后殿下的为人处事。且她不大安分,上次奉茶时,还“不慎”将茶水洒在了陛下的腿上,其心不正。

  那时陛下正为殿下执意分居而烦心,殿下不愿见他,他担忧着殿下的身子,万般恼虑之下,那宫女又不知廉耻地撞上来。

  陛下顿时就阴沉了脸,新账旧账一并清算,打了人又拖去宫里□□了三圈,为的也是杀鸡儆猴,惊醒这宫中其他爱嚼舌根之人。

  自那日起,她在宫里,便再也没有听见过有关自家殿下不好听的言论,一丁点儿也没有。

  陛下对殿下的深情,已是人尽皆知,而殿下却对陛下视而不见,她清楚自家殿下的性子,若非心死,何至于此。

  思及此,兰枝呼出一口白雾,道:“陛下,殿下说,她想见霂殿下。”

  李浥尘还望着凤仪宫的宫门,未曾闭眼,门内空旷,只见棉雪,如扯絮般飞旋落下。

  他心中清楚,月兮不会出现在那里。

  而他也不希望,她从门内步步走出。

  天寒地冻,他怕她受不住。

  李浥尘音色空泠,答了一个字:“好。”

  ***

  除夕之夜,军营内破天荒挂上了涂着红纸的灯笼,这里的士兵们大多放了一日休息。

  烛火彻夜通明,帐篷里发出阵阵痛快地进酒声,和酒盏相碰的脆响。

  “再来再来,兄弟,干了!”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壮汉抬起酒坛,就往陶碗中倒酒,酒水如瀑落在碗中,水花四溅。

  姜霂推杯,道:“韩兄,我从前在家便不常饮酒,喝下这碗后,当真不能再饮。”

  韩范二话不说,把碗掷到姜霂身前,碗砸在掉漆的八仙桌上,酒水溢出大半,淌湿了木桌。

  他道:“你啊你,哪有不能喝酒的男人?今后跟了哥几个,好好练练酒量。”

  “是啊,一年里,就这么几天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另一个头戴紫巾,脸颊略微消瘦的士兵道,“阿雨从前定是富家少爷出身,这食量,才小得可怜。”

  姜霂赔笑,他原本光滑细腻的脸已变成麦色,还微微带着粗粝,一条半食指长的刀疤,自左眉尾划下,停在他的眼角处。

  “韩兄,贺兄,我当真饮不下了,二位见谅。”姜霂泰然自若地拱了拱手。

  灯光下的他,熠熠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烟灰。

  十六岁的少年,已初具凛冽气质。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勉强你了。”韩范端起那半碗酒,一饮而尽。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