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冒险。”江百谷想说别太小瞧人，“如今我想杀个人，不算难事。快告诉我地点和人。还有……”

江百谷拉过轲珖悄悄耳语，“别在他面前提抱一城和师尊，回来我再告诉你。”

轲珖看了一眼宁一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此人并不知自己长得与抱一城怀玉仙师一模一样。虽然轲珖并不赞同江百谷这般做法，但还是以后慢慢规劝吧，无益当面戳破。

可是轲珖又叹了口气，“你不行。”他之前只顾着宁贞，此刻又想到其实江百谷和那人也关系匪浅，若不和盘托出，让江百谷在不知中杀了那人，自己的行径与小人又有何异。

“那人关系盘根错节，放开我吧，只能我去。”轲珖想了想，自己也无谓立刻就与清眠拼命，而清眠顾忌着声名，未必真敢在蜀山境内杀了自己让抱一城得了名正言顺征讨的理由，只杀那人了事便好。

“你们在边境等我，我杀了他就走，绝不恋战。放心，我已逃脱过一次，也能逃脱第二次。”在大宗师手下讨不到便宜，但逃跑还是可以的。

虽然上次是因为双方谁都未动杀机，又有宁贞阻拦着，才让轲珖顺利逃走。此次他若杀了那人，那位大宗师是否还能手下留情就未可知了。

得了允诺，江百谷只能半信半疑地放了轲珖，“我在边境等你，你不来我绝不走。”

轲珖点点头，独自一人御剑离开了，背影孤独而悲壮，太多的秘密压在身上，压得他心力交瘁。他不担心江百谷执拗地在边境等他，宁贞不会对江百谷隐瞒的，等江百谷知道一切，他一定会选择立刻将宁贞带回无生门关起来，关到宁贞自己想明白为止。

江百谷目送轲珖离开，宁一清走过来握了握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他应当是有成算的。”

“我真的很笨，什么都猜不出来。”江百谷郁郁，连宁一清听了半截话都能猜出来蜀山派，自己什么也听不明白，看来找出幕后之人的事，果真只能靠轲珖了。

“你这样简简单单，很好。”宁一清笑道，又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很喜欢。”

宁一清喜欢简单的生活、简单的人。他想要的安宁，也只有江百谷这样一片赤诚而又单纯的人才能给。

也许江百谷是有能力学会尔虞我诈的，只是他早早遇到了宁一清，宁一清的喜爱便成了他在红尘沉浮中保持本心的动力，他自觉不自觉地努力保持着内心的纯净，规避着人心的波诡云谲。因为，宁一清喜欢。

“就在这里面？没人守卫？”江百谷疑惑地向下属询问。

隔着一条溪流眼前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靠山小院，远远近近既无陷阱又无守卫，而且眼前的结界明显只阻进不阻出，宁贞是被绑在里面了？

下属还未回答，门吱嘎开了，江百谷等人赶紧往回缩了缩，却见几个婢子捧了火炉桌椅，又扛了一只羊腿出来，架在门前溪流上半凸的平台上，竟然烤起了羊腿。

怎么看也不像囚禁人的地方。

“我亲自来烤。”宁贞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一个颓丧的少年穿着一身崭新飘逸的青色道袍走出来，走到竹台上坐在了火炉旁。

怎么看也不像被囚禁，反倒像改投了蜀山派，连抱一城的城主服都不穿了，改穿蜀山派的道袍了？

江百谷眯着眼皱起眉头，这两个人没一个能让人看懂的，若非还未到与轲珖约定的时间，他真想现在就冲过去提起宁贞的耳朵问问，放着好好的城主不当，跑到蜀山派来做什么，做卧底么？

难怪轲珖的语气如此绝望，这个孩子也太难管了。江百谷拢共只见过宁贞几面，每次他不是在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总之是特别不听话。

“跟他说过了吗？”宁贞开口问道。

“早已向主君回禀，今日少爷亲自做炙羊腿，这是主君最爱吃的。听过世的老嬷嬷说以前在山上不方便，主君总爱偷偷下山来自己烤，就是坐在这里台子上，主君说风景好，夏日凉爽冬日开阔，让人觉得豁达。”一旁的婢子殷殷回答。

宁贞不再说话，只低了头仔细烤肉。

主君，少爷？这又是什么东西？宁贞非但不像被囚禁，连自由都未被限制，随身仍佩着剑。江百谷按捺着性子望着天，只盼快点到时辰。

☆、生恩

“这就是宁贞？”宁一清悄声问道，被囚禁的宁贞？让无生门门主兴师动众来营救的人？

江百谷迟疑地点点头，是吧，应该是吧。

看了许久，直到羊腿隐隐飘出香气，江百谷终于思量出宁贞哪里不对。这么久，他只是颓然坐在那里仔细烤着肉，一句话都没再说过，连动都没动过地方。不止如此，最开始说的那两句话，语气也丝毫没有情绪。江百谷回忆着每次见到的大呼小叫张牙舞爪的宁贞，若非轲珖提前告知，只怕自己只会觉得眼前有个和宁贞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绝不会想到果真是宁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