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你敢揪城主耳朵。”宁贞拍打着轲珖的手，“一把年纪性子还这么急也怪我？”

轲珖揪得更使劲了，“你倒是沉稳，放着抱一城那么多事丢个烂摊子给我，跑来蜀山给人家烤羊腿。你知不道我费了多少安排才瞒住三位长老，我还去求江百谷，我这辈子还没求过他。”轲珖越说越委屈。

如果吕燕卿已经赶到，必然会诚恳地提醒自己的师尊，你没求他，是我求的他。那语气……师尊是对“求人”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你在呢我才放心留在那里，我总要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哎哎，你先放手，我都多大了你还这样，让人看见我多没面子。”宁贞告饶。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烤羊腿了？”轲珖仍不放手，酸溜溜地，“哼，不是吃肉还得我嚼碎了喂的时候了。”

“哎，你有完没完，小时候的事老提有意思吗？也不嫌恶心。”宁贞一脸生气的模样，可是耳朵还被轲珖揪着，只能偏着头就着轲珖的手，狼狈得丝毫显不出生气的威势。

“你嫌我恶心？”轲珖觉得不解气，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揪上宁贞另一只耳朵。

“不嫌，不嫌，你想吃我给你烤还不行？”宁贞两个耳朵都被揪住，只能面对着轲珖一脸谄笑讨好。

“哼，我才不爱吃。”轲珖终于解了气，松了手。

“我知道，有人就喜欢小姑娘们爱吃的桂花糕、糯米糍。”宁贞顶着被揪得通红的两只耳朵作死地拱了拱轲珖，便立刻脚底生风地跑开了。

宁一清此刻正抱了一些洗好的果子坐在河边发呆，看到江百谷急匆匆地赶来，站起身来，满心欢喜。

“你没遇见什么人？”江百谷紧张地问。

“遇见你了。”宁一清笑着答，从怀里捡了一个果子递给江百谷，“你们聊完了？”

江百谷从宁一清带着笑意的眼里看到自己，脸红了起来。

“嗯，西南境的事办完了，先不回去，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江百谷忽然羞涩得像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

“好呀。”

“你不问去哪儿？”

“和你去哪里都好。”宁一清笑着答。

江百谷的脸更红了，“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嗯，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会喜欢。”

江百谷只觉得今日宁一清的每一个字都让自己心跳得更快一点，脸更红一点，为何他却仍能面不改色气息平稳地说出这些话。

而宁一清看到江百谷的反应，心下十分满意。琢磨了许久，总算知道他喜欢什么了。这几日没条件练功，宁一清便把全副心思花在琢磨江百谷上，他以前不对相处之事上心罢了，但凡怀玉仙师想学点什么，有什么是学不好的呢？

☆、喜事

搬来明月谷的那段时间，宁一清细心仔细给江百谷换药敷药，不管江百谷多么抗拒抵触仍不间断。

“相信我，都会好的。”他总是这样安慰着陷入绝望怨怼的江百谷。

这世上有人能重续琵琶骨么？有人能重连断筋么？江百谷想要推开床前满满当当的药粉药膏，可是抬不起手，只能任由宁一清做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功夫，也许这样他心里就好受些吧。

可是都没用，都没用，自己这回是个真真正正的废人了，再也没有希望的废人了。

宁一清与他闲聊开解，他便用沉默控诉所受的不公。

“阿……阿谷，你能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吗？”卑微而小心翼翼。

名字？他是自己最敬最爱的师尊，他是天上的月亮，虽然那个名字午夜梦回时自己在心底默默叫了无数次，可从未敢真正叫出口过。他之前不配，现在更加不配。

江百谷幻想过自己有一日可以突然开窍，能够聚气结丹，可以成为师尊的骄傲，顶天立地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吐露心扉。可是现在，他连站起来都不能了。

江百谷闭着眼，把头扭向墙壁，用沉默拒绝。

“善谦，下床走走吧。”

宁一清单手将江百谷抱起，在身后架着他的胳膊扶他下床。

已经渐趋认命的江百谷只觉得羞辱，他亲手挑断的脚筋，此刻他还要自己下床走走。

愤怒的江百谷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身后的人，和他一起撞在竹塌的扶手上，撞得他闷哼一声。

“善谦，你没撞到吧。”就算如此，身后之人仍迅速地调整了身体后仰的方向，将江百谷牢牢护在怀中，替他挡住凸出的扶手。

江百谷侧过脸才发现，不知从何时，那张曾经温润饱满的脸颊已消瘦得十分憔悴，垫在他头下的那副身体不再强壮齐伟，一把干巴巴的骨头硌着他的头，他的头也硌着那把干巴巴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