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458)

作者:璨钰 阅读记录

“至于西北……”阿合马话锋一转,摸了摸胡子,眼里jīng光流转,“那是祖宗根本之地,平叛刻不容缓。北平王虽统帅诸王,终是力有不逮。以臣之见,非重臣辅佐不可。”他稍稍一顿,而后不疾不徐吐出了最有分量的一句话,“眼下,除了丞相安童,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一石激起千层làng,此言一出,大殿内登时哗然。有人似恍然醒悟,立时出声附和;也有人不以为然,颇有异议,却不敢出头直言。忽必烈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中。真金已气得咬牙,直骂贼子jian恶。而处于舆论中心的那个人,却默然立在风bào之中,岿然不动。

“陛下,阿合马所言,儿臣以为不可!”真金毅然出列,直言反驳道,“昔日阿合马欲奏请安童为三公,崇虚名而夺实权,被商挺阻止;今日所言冠冕堂皇,实是故技重施!安童是国之柱石,一日不可离中枢!平章大人此举,是要独霸省堂吗!?”

阿合马一向惧怕真金,今日不知为何,竟颇有底气。他偷眼瞧瞧皇帝,见其不置可否,更是来了自信:“太子怕是误解臣了,”面对真金的汹汹怒气,他却笑得弛然,“西陲是国朝重地,安童丞相既是国之柱石,自是抚军西北的不二人选。丞相是勋阀王孙,出将入相不在话下。值此危难之际,却要退身内朝,何以为君父分忧?阿合马只恨自己出身猥鄙,不足以号令诸王,否则早已请战出征了!”

他对真金洒然一揖,言辞见竟能听出几分慷慨的味道,“至于独霸朝堂一说,太子言重了。有陛下乾纲独断,臣怎敢专擅朝事?太子此言,又置圣上于何地……”

“放肆!”真金厉声喝断,已气得浑身发抖,“贱婢用心险恶,竟敢妄图离间我天家父子!你是个甚么东西,出身卑贱的老奴婢!也敢对储君指手画脚!?”

“陛下!”真金复又跪下,向皇帝苦苦恳求,“还望陛下圣心明鉴,勿要为jian小蒙蔽!儿臣一心奉侍陛下,怎敢生出这般心思?”

“太子,你先起来!”忽必烈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正值两难之际,并不愿看到这般争斗,不待真金开口,已径自望向安童,“安童,朕欲以你为将,抚军西北,平定叛王,你可有异议?”

我心头一震:忽必烈这么快就拿定了主意,竟不给人喘息之机。再也顾不得,也上前一步,劝阻道:“儿臣以为不可!”

“朕没问你!退下!”忽必烈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我却不顾,愤然抢声道,“安童并无统兵经验,此举实是不妥!”

我还欲再言,却被安童挡在身后,抬头去看,也只能看见他萧瑟的背影。他对着皇帝郑重一揖,肃声回应,话中听不出悲喜:“国朝有难,臣责无旁贷。臣虽不才,陛下若执意委任,臣亦不敢推脱。臣……臣愿意奉命!”

他最后一句吐字极重,似要把牙咬碎。我不知这话里隐含多少愤懑、不甘和无奈。他素能隐忍,自拜相以来,矢志不移,孜孜求治。年少便登临高位,无限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常人难知的艰难困窘。在深不可测的天威之下,浮沉起落尽在帝心,夷险荣rǔ难求自主。这一路走来,他到底背负了什么,背负了多少,我竟永远也难以体察了。

我心头悲凉,五脏肺腑仿佛被寒雾浸透,蔓延着无可排解的苦涩,而他却全然无觉,依旧请命道:“蒙陛下不弃,臣……愿奉命出征。”

忽必烈不料他如此痛快地应承下来,一时竟有些踌躇。皇帝别过脸,脸上竟漫出几分愧意。真金还欲出言劝阻,而阿合马等人又开始推波助澜了:

“丞相一心为国,忠贞可鉴,望陛下成全!”

“丞相西出平叛,必保国事无虞!”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望陛下勿失良机,勿留遗憾!”

……

汹汹朝议之下,皇帝似乎并没有更多的选择。他迎着朝堂上轰然如风bào一般的议论,默然良久,终于做出决断:“丞相安童以行中书省枢密院事抚军西北,辅佐北平王平叛。”

第199章 分别

朝会散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的下朝。安童也不滞留,待群臣散尽,也提步出了大明殿,准备回都堂理政。伯颜在他身后,疾行几步追了上来。我只和真金跟在后面,远远望着。

“丞相!”伯颜唤住他。安童闻言转身,淡笑道:“朝堂下还叫官称做甚么,你我二人还要见外吗?”

他笑得勉qiáng,脸上的失落再也掩饰不住。伯颜不禁一怔,慢慢垂眸,黯然道:“伯颜多谢舅兄成全,而我却带累了舅兄。妹婿对你不住,也不敢奢求舅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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