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日常呆在地下，不喜光源，所以如果它要出去，一定不会往上走带他们出去，相反，它可能会到深渊下面去。而他们没办法让地龙听话，首先这就是一个难题。

它左右扭着，终于从洞口挤出了脑袋。灰黑色的头朝上面望了望，像是看了一眼那颗珍珠大小的月亮。最大最难过的脑袋已经出来了，关向雪以为它该走了。不管是向上还是向下，但只要它走了，总可以带给他们一些信息。就算是往下，至少也能知道下面的深渊是否有底。

可是，忽然——

它竟然转过头来！

与此同时，对面响起孟楼恐惧的尖叫声。

“啊——”他啊了一半，被英招一把堵住了嘴。随后，她抬脚将旁边的石头踢落，石头顺着山崖砰砰的往下滚，那颗头又顺着声音朝下望了望。

英招用口型告诉孟楼。“别出声，它看不见。”

这只地龙有两颗头，却只有一颗头上嵌着发光的石头。而那颗头，现在正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橘黄色的光把贴墙而站的关向雪和姜七照出来，与它四目相对的时候，关向雪甚至还看见它的眼睛动了动，像是在笑、在审视、甚至觉得……很满意。

关向雪搂着姜七的脖子，转头看他。“真不凑巧，运气不好。”

姜七嗯了一下。“是啊。”

他想笑一下，却动作猛然一僵。

她偷偷对他用了定身符！

她还是笑着，不去看他眼睛里的错愕与微怒。她一边伸手唤出裂雪剑，另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边像蜻蜓点水一样掠过。

她说：“谢谢你来看我。”

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深藏不露，她对他一无所知。不知来处，不知意义。可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会想他。

也许是因为从雁城出来，而他不在的时候？

甚至更早，是在七星楼吗？

还是那天在路瑶镇外的山上，被他所救的时候。

她不知道。

但她想，雁城的不告而别也许应该在此时延续，所有的遇见都应该有个结局。

尽管不合时宜。

但是，姜七，再见。

她执剑飞身而去，因为它的头离得很近，但她也没狂妄的想过能一剑将它的头斩下来。所以她刺的是它的眼睛，但她真正的目的是它头上那颗发亮的石头。

只要毁了石头，它的视力很差，其他人和他就安全了。

第42章

那是个庞然大物，千年地龙破鳞成甲，并非普通兵器可以伤得。因此那东西显得十分自负，竟然对攻击视而不见，不躲不闪。甚至它在等着长剑碰到它的鳞甲自动卷刃或断掉时，好好欣赏渺小凡人的错愕和恐惧。

它并不着急露出尖利的牙齿，也不着急马上一口吞下。它漆黑的眼珠兴奋的颤动着，咧开嘴呃呃叫了两声，它很开心，很期待。

关向雪虽然身体虚弱，但裂雪剑到底并非凡品。昆仑山五百年出世的神器，那是林和都争抢不及的东西。

长剑入体，锵的一声破开鳞甲，噗的一下刺进肉里。橘黄色的石头应声碰到剑刃立时破碎，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它满眼惊愕，接着头一仰，痛呼咆哮出声。

巨大的力道将关向雪甩开，裂雪剑卡在地龙的鳞甲里脱手而出。

漆黑的深渊就在下面。

她看见英招拉住要跟她一同跳崖的孟楼，却没看见那本应贴墙站着维持姿势的姜七。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擒住，一个温热带着怒意的怀抱从背后贴上来。

“你想到哪里去？”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关向雪没来得及回答，只觉得自己被他抱着一直向下跌落。

头上忽然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使她一时间竟然耳鸣了一阵。

接着有东西落下来，好像下雨，砰砰砰的响起雨滴砸在伞上的声音。有大有小，有轻有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撑了一把伞。

“关向雪，回答我，你想去哪儿？”

关向雪听见姜七的声音遥远的传进自己的耳朵，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耳朵没听清，尽管如此，她还是翻过身抱住姜七。

“你要陪我一起死吗？”

关向雪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窝里，心上既欢喜又觉得难过。

“我的伤我自己清楚，我早晚都要死的，你为什么要跟我下来呢？”

他的手从她后背覆上来，然后交叉，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身。

“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不介意，我来回答你。”他说：“跟我在一起吧，阿雪。”

深渊上面传来孟楼喊破喉咙一样的叫声，末尾还带了哭腔。

“姐！你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