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相(210)

作者:秦君隐 阅读记录

薛继一时有苦难言,试问有谁敢真正在天子近前显露本色?曾经于桓倒是真性情,这会儿不就穷途末路了吗。

“这暂代丞相事务繁多又不是真丞相,臣还是贪图清闲。”薛继假作玩笑般推脱。

秦胥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神情之中难免夹杂着许多思绪。“你越来越像他们了。”

谁?薛继心里下意识问了一句,很快自己就得出了答案,无非是朝廷上那些个圆滑世故的官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所难免。”

秦胥随口问及朝中事务,薛继都一一应答了。时间悄然流逝,眼看着又该到圣上休息的时辰了,他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门外即刻传来了尖细的声音。

“万岁爷,您歇息一会儿吧,膳房又送药膳来了。”

听见声响,薛继稍稍一愣,下意识看向座上的秦胥,不出所料在他的脸上看见了烦躁和不耐。

他原想是不是该自觉跪安了,还自己在心里琢磨着措辞。就是此时,门外的太监又扯着嗓子通报了一声。

“陛下,冯大人求见。”

冯明检,大理寺?薛继低着头,心里涌出了万千思绪。既然冯明检来了,那必定是朝中贪腐案子有了进展,他还在这儿……实在是不想听这不该听的东西。

薛继试探着问了句:“那臣告退?”

秦胥不耐地挥了挥手,随即挑眉道:“去吧。让冯明检进来。”

——

寒冬腊月,京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真是对得起「长安」二字。

丞相一职始终空着,有朝臣上疏问过几次,都被秦胥一一驳回了,还将人狠厉训斥了一番。入冬之后,再无人提起。

今日的雪下得格外大,几乎要将院里的树枝压断。尚书省里从来不乏文人雅士,早在前朝这衙门就种下了梅树,这时候梅花在雪中开的正盛,飘来幽幽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尚书省衙门内,正中央的桌案上是堆积成山的公文和准备下发的谕诏,薛继摁着额头,支着手臂,托腮撑在桌前闭目养神,浑身上下尽是疲惫之态。

就是此时,许琅从外边进来,走到他桌前,弯着指骨半攥着拳头,轻轻敲响桌面。“清之,于桓只怕是要栽了。”

薛继从倦意中抽出神来,抬头看了看,挣扎着直起身坐正了,这才问道:“怎么了?大理寺终于搜出证据了?”

许琅在他面前坐下,一摆手说道:“现在是还没搜出来,八成也快了。你是不知道,于桓那招摇的性子,让人抓了把柄,这会儿正窝里斗呢!”

听他这语气,此事还不小啊?这么说来,此事只怕早就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了吧?

“你仔细点儿说,于大人出什么事了?”

许琅一张口便如泄洪一般滔滔不绝,直说道:“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偏生于大人的家事闹到满城皆知。我也是听人提起,就是昨天的事,于大人家的夫人不知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似乎受了大刺激,一时气急竟跟对家通了信,是铁了心要收拾于大人。

这会儿于大人的命脉在对家手里捏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参他一本,于大人只怕悬啊!”

薛继啧啧称奇,这年头也是什么事都闹得出来,于夫人胆识不小。

只是……她是当真不知轻重?“于夫人也是糊涂,常言唇寒齿亡,于大人要是倒了,她能讨什么好?”

“这谁能知道,妇道人家图个解气,估计是想不了这么多。”许琅叹道。

又过了十天半月,此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确实如许琅所说,这实情一经传开即刻被人上疏告到了御前,秦胥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了。他片刻不待,直接将那奏疏转交大理寺,让冯明检抓了于桓仔细查问。

无形之中一张网早已布下,就等着于桓自己掉下来。至于于桓也实在是直脾气,一点儿没让秦胥失望,果然自己掉入了网中,坠落无尽深渊。

这一陷进去,算是彻底栽了。

还记得数月以前,当时于桓在朝堂上说得可好听极了,一句「失察之过」就想把罪责统统推开。

他分明攥着家财万贯,嘴上还尽出一派胡言,眼看江南官场几位大员陆续落马,他竟然还能吃嘛嘛香睡得安稳。

着实令人称奇。

而如今不同了,于桓藏得最深的命脉被人递到御前,伴随着秦胥一声令下,他当即就被停了官职,交由大理寺审理。

大理寺倒也仁义,眼看新年在即,干脆放着缓了半月有余,直到京城的积雪消融、百草丛生、春风再来时,才将这审案一事重新提上日程。

——

长宁五年春,二月;

于桓身着粗衣,被几个小卒押着推到大理寺堂下,堂前上首坐着的,是比他官职还低一级的大理寺卿冯明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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